《庆余年》VS《大明风华》：古装IP改编的两种方法论
撰 文丨陈 桐
ID:wenyujiazhiguan
经过一年的压抑和缺席，到了年底，古装剧集中清库存了。从《从前有座灵剑山》、《鹤唳华亭》、《剑王朝》开始，优爱腾不久前都上线了多部年度古装大剧。当然，近期最火的两部当属《庆余年》和《大明风华》，一部男频，一部女频，同台竞技的这两部年末大剧，其实也代表了未来一段时期，古装IP剧创作的两个不同方向。 男频：一路开挂的权谋爽剧在《庆余年》之前，这五年中国男频IP的改编一直相当艰难。去年被寄予厚望的IP大剧《斗破苍穹》开播后就一路走低，首播收视率仅为0.67，连当日电视剧收视前五都未挤进，此后平均收视率一直0.6上下徘徊，直到收官都没有掀起太大波浪。相比原著曾在起点中文网创下1亿4千多万的点击率，这样的成绩实在对不起原著的人气和影响力。先于《斗破苍穹》开播的《莽荒纪》成绩同样凄惨，翻开近五年古装IP的走红史，从《锦绣未央》、《楚乔传》、《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到《延禧攻略》、《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如懿传》，几乎清一色都是大女主剧。“得女性者得天下”的论调一直古装剧改编的一条金科玉律，在女性主义意识崛起和女性观众数量占优的环境下，国产剧“阴盛阳衰”的局面很难从根本上得到扭转。《庆余年》的开播，终于改变了这一格局，相较于同时期的几部剧而言，它以绝对的热度力压其余几部剧，诙谐幽默且跌宕起伏的剧情也让人瞬间上了头，收视率和流量可谓是一骑绝尘。
对于《庆余年》的成功，很多网友都从不同角度给出了答案：阵容豪华、设定惊艳、场景用心、正剧范等等，而批评该剧的网友中，原著粉的比例明显占优，对一部超级网文来说，庞大的原著粉从来都是把双刃剑，相比普通观众，他们对原著的每一个细节都极为熟悉，眼光挑剔、要求苛刻，充满着并不客观的个人感情。因此，从近十年的IP改编经验来看，古装IP剧被原著粉夸赞的少，拍砖的多。不过，在价值官看来，这次《庆余年》改编的成功，恰恰得益于对原著的“不尊重”。
猫腻的《庆余年》洋洋洒洒400多万字，一百六十一章，规模之宏大可见一斑，而一部46集的电视剧如果不大刀阔斧去删改，根本无法去拍。原著的精神内核，其实是父杀母、子弑父，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剧版《庆余年》的价值核心却是人人平等。对此，原著粉反应最为强烈，认为电视剧丢掉了原著的灵魂。在当前的古装环境下，完全按原著精神内核去拍能不能过审暂且不说，即使可以拍，恰恰重复了之前男频IP折戟的老路，广大女性观众是不会买账的。正因为对原著的“不尊重”，剧版《庆余年》借鉴了很多女频IP的创作手法，将各种有趣、诙谐、爽感和符合现代人情感走向的各种大杂烩元素糅合在一起，虽然略有违和，但厚重的话题却有了诙谐、快节奏的“皮相”，最符合追剧人的口味。
主角范闲有趣而不油滑的开挂人生充满爽感；古灵精怪的范闲、生动鲜活的小人物王启年、爱财如命的萌少范思辙搞笑各有特点，笑点密集的喜剧风消减了男频IP的严肃；朝堂、武侠元素的加入中和了原著宏大架构的不接地气；讲故事成为电视剧的首要任务，太子、皇帝、长公主的三角戏，长公主与太后的对手戏，宫典与庆帝，宫典与太子的故事线充满张力；可以看出，《庆余年》并不是一部典型的男频剧，节奏紧凑、笑料十足、故事抓人、发糖及时，既有历史正剧的深思熟虑，又有女频剧惯用的少年志气和轻松节奏，亦庄亦谐，虽然有脱离时代和原著的荒诞感，有某些不合理和狗血之处，但它的出圈，却为男频IP的崛起摸索出了一条切实可行的新路。
女频：合家欢式的见微知著
《大明风华》的热度虽然不及《庆余年》，但同样可圈可点，抛开历史剧爱好者和无数“明粉”对该剧中各种服饰、细节、史料不专业的口诛笔伐，这部剧的最大价值，其实是在千篇一律的古装剧套中，开辟出了一种全新的演绎方式。在观众的印象里，从来没有一部描述帝王之家的影视作品，是以这样一种嬉笑打闹的画风呈现的。从靖难之役、永乐朝至天顺朝间波澜壮阔的历史风雨，充满着各种鲜血、谜团和骨肉相残，很多奔着波谲云诡的皇家权谋而来的观众，打开后却大跌眼镜，只看到了一部皇室版《家有儿女》。以往的宫廷剧权谋、冷酷和勾心斗角是绝对主角，《大明风华》中虽然也有这些，但没有耗费太多的笔墨，朱棣祖孙三代在朝堂上共商国是，在生活中插科打诨，封建王朝冷酷无情和骨肉相残没有被过分放大，老朱家的家长里短却有一丝中国式的家庭亲情，饱含着柔软温暖的底色。
从目前已经开播的剧情看，在权谋之外，《大明风华》花费了大量笔墨来呈现朱棣和三个儿子、和太孙朱瞻基之间的关系。他们虽生在帝王之家，有各种猜忌和争权夺利，但抠门、怕老婆、互相埋怨揭短、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却贯穿始终，虽然君臣父子之间的等级秩序始终不可僭越，但却比以往的宫廷剧多了不少烟火气。此外，剧中的台词也相当接地气，私下里，皇帝、太子、太孙没有使用以往宫廷剧惯用的“朕、儿臣、父皇”等文绉绉的称谓，而是“我、爹、老爷子、咱们爷们儿”这样随处可见的现代语，直白到近乎口语，虽然略有违和，但很适合做下饭剧。
事实上，对于非架空古装剧是否应该完全照搬史料，观众一直有不同看法，即使如《雍正王朝》、《汉武大帝》这样严肃的历史正剧，演绎和想象的成分依然很多。电视剧这种艺术形式毕竟不是学术研究，完全的照本宣科并不符合艺术创作规律，很多史实结局是已知的，但过程和细节充满悬念，留有很多空白，这也是电视剧改编的价值所在。只要不对公认的史实和历史人物做颠覆性恶搞，应该给合理的、有趣的“戏说”一些创作空间。也正因为接地气，很多人都认为，王学圻版的朱棣，比《庆余年》中的庆帝鲜活，梁冠华版的太子比《鹤唳华亭》中的萧定权好玩。
从这一点来看，《大明风华》摆脱了宫斗剧、大女主剧固定的套路，也打破了大家对宫廷剧和权谋剧的刻板印象。它既没有完全架空历史，又没有照本宣科，即尊重了重要历史节点的基本史实，又不是严肃得劝退观众，这种合家欢式的见微知著将历史传奇剧和现代家庭剧融合在了一起，虽然存在着很多问题，也有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但算是近几年古装大女主剧一次比较新的创作方法。种种迹象表明，从近期业内的风向看，古装剧的限制政策2020年暂时不会继续加码，而是有可能会略微松绑。爱奇艺创始人、CEO龚宇博士不久前也透露，二三季度限制极严的古装剧和翻拍剧有松动的迹象，平台和政府还在逐渐沟通，不能保证确切哪些能放出来，但是明年（古装剧和翻拍剧）会逐渐放出来。”既然整体环境有所松动，明年古装剧应该会迎来一次小爆发，积压三年的一些项目可能会集中上马，但从政策层面看，宫斗、权谋题材还会进一步收紧，2020年，古装剧究竟该怎么拍，其实从《庆余年》和《大明风华》身上已经可以看到明年古装剧创作的一些新变化。无论是《庆余年》还是《大明风华》，都不是过去典型的男频和女频剧的创作套路。《庆余年》并非单纯的废柴逆袭、爽文打脸、N女争一男，《大明风华》也不是常见的感情、玛丽苏，而是互相融合，各有借鉴，杂糅了各种元素，男频和女频界限逐渐模糊，呈现出向“全频”方向发展的趋势。
有人说，2019年是男频IP的转折之年，一部又一部不受宠的男频大IP终于翻身，古装剧“阴盛阳衰”的局面被扭转，其实，与其说是男频IP翻身，不如说是男频、女频打破了之前彼此的壁垒，更好地吸收了对方的优点。因此，明年的古装剧创作重点，应该是融合型的“全频”剧，热血、战斗、家国天下和情感、烟火气、轻喜剧有机结合，大众向故事成为主流，人物的刻画更饱满，不再刻意区别圈层，打造全民爆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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