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寒冷阴暗的冬天收集阳光

连日都是四十度的高温天气，和对于江南而言就是酷寒的冰点温度（注：室内无暖气），哪一个更好过呢？在夏天被酷暑纠缠得逃无可逃的时候，觉得还是冬天好，冷了多穿点、被子盖厚点，多活动活动就能驱寒，而且家里还有烤箱似的电暖器；而身处高温的蒸笼，风扇也徒劳，多一寸布丝都觉得累赘的酷暑，唯一能做的就是孵空调，没有什么仅凭自身努力就能摆脱汗流如雨的办法，哪怕心静到万念俱灰。每年都以摆脱盛夏高温的烧灼感任凭多冷的冬天都可忍受的心情来嫌恶夏天。是啊，江南的冬日温吞吞的，即便偶有寒潮逼近冰点，也总是来得快去得更快从不纠缠。至于下雪，那是喜出望外求之不得的事。可是，经历过眼下这个冬天，我再也不这样以为了。

南方的低温总是伴随着阴天，睁眼就是铅灰色的天空，上午七八点与下午一两点几无差异，都是一样的阴沉，而且接连三四天甚至整个星期都是如此，久不见太阳。原来只会对烈日炙烤下奔波劳碌的升斗小民投以同情的一瞥，而今却要为寒冬里从鸡虫得失间讨生活的劳苦大众哀民生之多艰。而我，就算坐在无风无雨的暖室中，抬眼看看窗外混沌迷朦的世界，心里都会生出一股怨艾。手头总有书茶恭候，身旁有爱人陪伴，可依旧觉得缺了什么。也许，就是萧索冬日里难觅诗意吧，所以才要喝甜腻的咖啡看电影大片，牵着电暖器从客厅到书房再到卧室各处溜达。冬天，从早到晚都这样充着电叹着气，所有的户外活动一律从简。如果可能，在被窝里冬眠最好。可是，这些天我睡得并不早，早上又勉强自己不能赖床；午睡的事从来不想，因为睡醒后从被窝剥离的痛楚一天里不能重复两次。

为寒冷阴暗的冬天收集阳光，为灰色的天空收集颜色，为无话可说的寂寥收集词汇，这是一只叫阿佛的田鼠的事业。我去楼上从土里刨出开花的水仙，把它养在瓷瓶里摆上书桌；拿着手机拍下篱笆墙的落日，又将梅花摆在茶台，并且像为美人拍写真似的不停地帮它扭动腰肢。这些都还不算，这一日收集到的最温暖的阳光最雅致的颜色最暖心的词汇是博友唐棣快递来的手工缝制的茶叶包和摄影作品的明信片。摩挲着棉布包裹细腻的针脚，我触摸到的是友情的温度。想着小巧的布片在她手上颠倒腾挪，从清晨到日落，几乎一整天飞针走线，才有眼前亭亭玉立的素淡美人儿似的宝贝。再没有什么能比纯粹手工更精致的情谊了。茶叶包里还有两小包广东单枞茶。上次她送我的喜字挂饰时常戴了配麻棉衣服，还有几本硬面抄，计划作为《世说新语》的专用，可是，只读完上册写过人名索引就没有下文了。与唐棣相识已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如今博客上往还少，倒是很喜欢看她的朋友圈。她是我朋友圈里的雅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