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小院儿

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鸟儿落在我家的篱笆墙。它来过一次之后就对这里念念不忘。它不但长得漂亮，歌喉也婉转动人。通身晕黄的有如冬夜路灯光的颜色，黑色的尾翼又细又长。我站在屋檐下望着它，它飞落在对面房顶的斜脊上，唱歌给我听。这是得意的炫耀呢，还是真诚的感恩呢？饭后从大水缸里捞出六条不大灵光的小鱼放在脸盆里，午睡醒来，只剩两条了。从最初发现这个美人儿似的偷儿，至今也不过三天，它已俨然成了我家的常客；有不下十条小鱼落入鸟口。它还专挑活的吃——有人惯着它。

美少妇大白又开始孵蛋了。大灰殷勤地履行老公的职责，衔了各种草茎和细枝回巢垒窝。它总算认得，这边有花园的院子也是它的家了。而且，它饿了的时候，还知道在窗前扑扇翅膀唤主人。独自吃过小灶，悠哉悠哉玩一会儿花草，再挑选一些可以做窝的枝条衔了跑。原本可以飞回鸽舍，它竟也和我们一样，一级一级跳了台阶过去。又是有人爱管闲事，帮着大灰寻了许多枯枝，还剪了不少报纸的碎条。结果，巢里的树枝摞得太高，鸽蛋掉进枝杈里。害得大白屁股翘得老高。每隔一段时间我就好奇去看鸽子们都在干什么，它们也应着我的叫声歪着脑袋看我。最好玩的是，我们坐在屋子里喝下午茶，大灰竟飞到矮门上了，它也好奇我们都在忙什么。

细雨廉纤，泥土湿软，适合移栽。兰花移到中心环形地带的兰圃，菊花傍着篱笆墙的墙根。春天无意扔进土里的萝卜开过花结了籽，而今已长出绿叶，而且气势蓬勃。从夏天开始一直努力开花结实的辣椒此时也该清除了。积雪草的叶子黄了，像蓬头垢面的黄脸婆。水仙头齐整的绿叶昂扬着另一番生机。松土点肥之后的园子到底不一样了。猫胡子似的小毛葱如今也肥嘟嘟的。土里的蚯蚓腰身滚圆，却不再有春天时节通身泛光的气派。它们要找个合适的地方睡大觉了。总有糊涂虫，乱爬乱撞，进了屋子。我现在都敢直接用手抓它了。

我愿意整天都呆在院子里。一遍遍跑过去看鸽子，数脸盆里的小鱼，看看是否又被鸟儿偷吃了。周末过得好忙啊。院子里挂满了衣裳，还有床单被罩枕套以及蚊帐，我快要把一年四季的东西都翻出来洗了。下午茶搬进小书房，竟有两只蚊子舞翩跹。借着茶汤的热情和两人话语的稠密，它们误以为秋光重现了吗。嗯，今天的阳光很好，午睡醒来，腮上顶着两朵苹果云还没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