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坊·美文」王娟娟｜婆婆

作家新

干线

婆婆

       生了儿子的女人，注定这辈子要当婆婆。想躲也躲不了，想逃也逃不掉。许多媳妇都会嫌弃婆婆，甚至是讨厌婆婆。世间像我的母亲、我的婆婆，不被媳妇讨厌的婆婆不多。

       我的母亲，有三个儿子，当然也有三个儿媳，所以她必须当婆婆。她一辈子任劳任怨，照顾老人，照顾孩子，带大我们兄弟姐妹五个，又照顾孙子辈六个。母亲一辈子没有喊过苦，也没有喊过累，在媳妇眼里，是一个好婆婆。一个“好”字，付出的是千辛万苦。几十年如一日，大人孩子谁回家，母亲都搭锅做饭。八十六岁的母亲，而今依然如此，忙进忙出。有时看她太累，为了不让她做饭，告诉她饭做的不好吃，我们来做饭，又怕伤到她的心。她是老了，八十六岁了，能不老吗？可是母亲不服老。给我做饭，给我的儿子、儿媳做饭，给我的孙儿做饭。我心疼我的老母亲，她的背驼腰弯了，她病了脚肿了，我难过。她坚持一个人住，她是一个倔强的人。姐姐要接她，弟弟要接她，我让她来我家，可是她不想离开自己住的院子，她说习惯了。母亲是婆婆，更是妈妈。我的母亲已经老了，今年已经不会捏饺子，不能包包子了，许多事情记忆模糊不清了。甚至，经常会把菜炒糊，经常会把锅熬干……她经常说自己，没用了，啥也干不了了。我每次回家收拾家，她都会和我生气，我擦地板，她说“干净着呢！又啥擦里。”我知道她是心疼我，舍不得我干活。所以，我只能与她生气，她便不说话了，我才能继续干活。有时，她会问我:“老三说，找个保姆伺候我，保姆是不是就和你一样，啥都收拾完才走哩！”我嘴里回答:是。心里想:“保姆伺候是领工资，怎么能与自己孩子照顾一样呢！”我的母亲老了，老的今年每次晚饭后，再也没有力气洗碗，坐在床上告诉我，“你把碗放在那里，明天早上起来了，我洗。”我怎么忍心看我老娘如此辛苦，嘴里答应她说着:“不洗。”是为了不让她着急，不让她下地。端到厨房哪有不洗的道理，碗筷锅盆清洗干净，锅台案板水池清洗干净，入柜盖好。陪着老母亲看电视，到九点就开始给她打招呼，我要回家了，九点半准时离开，她有一个习惯，天黑九点多一定要躺着，她的血液循环一直不好，腿脚麻木发急，从我记事起就有这个毛病，看过医生没有好办法治疗，因为我和大哥都是这样。母亲一生牵挂的就是我们这些孩子，大的小的，一个不落下。四世同堂是一个大家庭，母亲是幸福的，我们有这样的母亲是幸福的。

      我的婆婆已经去世二十七年了，现在只是儿子的奶奶，不再是我的婆婆。但是，我还是愿意承认这个待我如亲生女儿的婆婆。婆婆在世时，我从来没有顶撞过婆婆，从来没有与婆婆红过脸。农历九月我们去北京旅行结婚，在1987年去北京旅行结婚，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但是婆婆愿意让我们去旅行结婚，我非常感激婆婆和公公。婆婆告诉我，“你二哥开车挣的钱，是他的辛苦钱，你们要记得二哥的好。你二嫂虽比你小一岁，你也要和尊敬大嫂一样，尊敬你的二嫂。”腊月二十六结婚，过完年正月初四，婆婆就去了呼和浩特照顾瘫痪的妹妹，直到五一才回来。七月我的朦儿就出生了，在婆婆家的日子，我始终严格要求自己，不能让婆家说出半点不是，不可以让人说，“教育局局长的女儿不懂事”，我用行为维护自己的尊严，维护家族的尊严。只有做一个好儿媳，才有资格与婆婆相处。婆婆在呼和浩特的日子里，我每天要上班，还要照顾十二人的大家庭，几乎没有回过娘家，连我怀孕都没有告诉母亲，都是我自己准备的尿布、小褥子、小被子，直到快生时，母亲才知道我怀孕了。

婆婆，在我的儿子一岁多时，脑溢血就瘫痪了，九死一生。婆婆没有女儿，只有四个儿子，四个儿媳，那时迎娶弟妹的日子已经定下来。躺在床上的婆婆，由我们八个人轮班照顾，公公每天只当领班，到医院看看就可以。那时，人人都说婆婆有福气，四个好儿子，四个好媳妇。在县人民医院，婆婆的病好了很多，从昏迷不醒，到能够扶着走路。至今，我还记得二哥从太原回来，守在婆婆窗前，三天三夜都没有离开过。婆婆去世时，二哥忙里往外，脱了孝服出门办事，墓地、出殡等事宜都是二哥忙碌，大哥去东北出差，上路那天才赶回来，二哥进门便穿了孝服守灵，哭母亲……大嫂、二嫂、弟妹，我们四个妯娌在婆婆的带领下，像亲姐妹一样相处着，大的爱小的，小的敬大的。婆婆是一个好领家人，对待亲戚朋友家人，永远都是一团火，热情款待每一个人，正月待亲戚，从进入腊月开始，一直到二月结束。认识她的人，都说婆婆是一个好人。我曾经有这样一个婆婆是幸运的，她的照片至今还摆放在我的客厅，逢年过节一定燃香祭奠。

       我只有一个儿子，娶了儿媳，有了孙子，所以必须是婆婆。婆婆这个职业，没有选择权，只有做好的责任。尽心尽力教育儿子宠爱自己的妻子，宠爱自己的孩子，把家庭照顾好，尽自己最大努力，保护好自己的妻儿，让他们幸福快乐。我教育儿子，丈母娘也是妈，后妈也是妈。宽容待人，善良待人，严格要求自己……再过二十年，儿媳也会成为婆婆，也会有儿子、孙子能做一个好婆婆，一个如我的母亲、我的婆婆一样的婆婆。

      如果你是儿媳，请不要嫌弃婆婆，没有婆婆哪里会有你喜欢的丈夫，是婆婆培养了优秀的儿子，你才有挑选的机会，才有爱的机会。

       还是那句话:生了儿子，终究有一天，会当婆婆的。天下的媳妇，请善待婆婆！天下婆婆，请善待媳妇！愿每一个家庭和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