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面山上 八面威风

到龙山县的里耶古镇去，看一看那里出土的秦代竹简，再上一趟八面山，登高观云海，览群峰秀色，顿觉八面威风。

八面山在龙山县南部，是逶迤数百里武陵山脉中极具特色的一座。登上山顶，豁然开朗，云雾簇拥的丛山之间，竟然有一片小小盆地，就像一只船，飘浮在天地之中。

这只“船”呈小丘陵状草原地貌，南北长约22公里，宽5余公里，最窄地方仅2公里，总面积52平方公里，平均海拔1200余米，最高峰1416米。《龙山县志》描述“八面山孤峰突起，形如巨船”，当地有民谣称：“八面山，两头尖，两头尖尖像条船；西边紧靠是四川（今重庆），东边下山是湖南。”

八面山四周悬崖峭壁，山顶却开阔平坦，八面山峰护卫着高山上一大片草地。牧草丰茂，马、牛、羊成群，被赞为“中国南方草场的一颗明珠”，又有“空中草原”之美誉，是湖南通向渝东的一道天然屏障。这里似乎只有夏冬两季，自然风光神奇秀美。夏日平均气温在20摄氏度左右，凉风徐徐；冬天气温在零下10摄氏度，冰封雪飘，白皑皑一片。站在山顶，四面八方奇峰、溶洞、阴河、绝壁、天坑、天斩、天桥、石林、云山、雾海、瀑布、高山湖泊等，应时变换，鬼斧神工。山上的小地名有三把刀、四把刀、六把刀等三十六把刀，寨子有上营、中营、下营、七家营、八家营等四十八营。整个山界耸立于云雾之中，上山只有大、小岩门，望乡台，西眉峡等几个隘口。说到这些地名，便感到无穷的神秘。

湘西曾有四百年匪患，这与当地地理条件有关。处于云贵高原东部，天高皇帝远，故山民多有彪悍之气。这些山民中，有少数民族原住民，也有朝廷派来屯垦戍边的军士及家属，还有一些躲藏官府追捕的逃犯，更有历代剿匪部队的落队官兵。他们隐匿于山林，大多聚族而居，因此有团防、杆子营等亦兵亦民的组织，以为自保。那些被打散了的、实在活不下去的人，常常上山为匪。所谓匪徒，既有失地农民，也有逃逸罪犯，更多的是散兵游勇。有的啸聚山林，称王称霸；有的白天种地，夜晚为匪，农忙时居家，农闲时上山。甚至有些大土匪不单是山大王，还在官府任职，称霸一方。

八面山就是这些人物啸聚山林的首选之地，凭借特殊地理条件占山为王。

历代政府举兵剿匪，剿而不灭，民匪难分，故湘西匪患生生不息。1949年底，解放大军压境，原国民党军暂编第1军军长陈子贤，与湘西匪首师兴周等共同策划，企图以八面山为中心建立湘鄂川黔反共游击根据地，进行所谓游击战争。土匪们仗着山势陡峭，只有几条窄路和岩梯可以进出的特殊地理，在此安营扎寨，构筑了大量碉堡、闸门等工事，企图负隅顽抗。

1950年1月，人民解放军第47军奉命进山剿匪。两个团分别进至八面山下的内夕棚地区和大、小岩门，形成对八面山南北夹击态势。在发起进攻前，剿匪部队准备了大批软梯、绳索和长杆挠钩，并反复研究和演习爬岩攻洞的战术。战士们从山南悬崖陡壁隐蔽地爬上山峰，消灭了把守路口的匪兵，引领后续部队上山。经过激烈战斗，土匪大部被歼，八面山匪患历史自此终止。

除了剿匪，湘西还有过悲壮的历史。抗日战争期间的湘西军团，在淞沪战场有黑衣军之称，八面威风杀鬼子，惊天动地泣鬼神。朝鲜战争期间，约万名在剿匪战斗中被俘的匪兵，经过改造后奔赴战场，冲锋陷阵，九死一生，立下了汗马功劳。

从里耶古镇出发，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一路听着当地人述说当年的故事，我向八面山前进。山路崎岖，峰回路转，云雾缠绕，一步一景，终于到达了沈从文称之为“别一个国度”的八面山。

一望无垠的高山草原上，蓝天白云镶嵌如画，绿树红花相映成趣。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路旁的野花恣意怒放。我们在网红打卡点“1314”处，吃一碗拌了辣酱的米豆腐，凉丝丝的，微风扑面，沁人心脾。

继续登山，攀上主峰。群山莽莽苍苍，草地郁郁葱葱，但看附近的山头上，有悬崖酒店、云上小舍，绝壁之上，云雾缭绕，好不险峻。草地上星罗棋布的白色帐篷，如同珍珠一般点缀在绿茵丛中。近处的马群悠闲地吃着草，远处的风车似动非动，最引人注目的是，草地上矗立着醒目的标牌，上书“心心念念的人最终会在这里相会”和“湘西八面山 赴一场民族之约”，很有几分生气。

心心念念的人在这里相会，必定是无比浪漫的。试想，若是晚霞消退之后，星光之下，篝火燃起，山歌传来，群山回声，天苍苍，野茫茫，广阔空灵，那可是成仙得道，八面威风的境界啊。

作者张效雄，记者出身的作家。湖南湘阴人，生长于国营汨罗江农场（现岳阳市屈原区）。湘潭大学1977级学生。湖南日报社高级编辑，集团原副总经理。代表作：长篇小说《风起》，散文集《寻觅天籁》、随笔集《蓉园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