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汀：小城故事多

沿着赣瑞龙铁路继续西行，闽赣交界的一站，便是长汀南站。

提起长汀，人们最熟悉的恐怕就是上世纪30年代新西兰作家路易·艾黎说过的那句话：中国有两个最美的小城，一个是湖南的凤凰，一个是福建的长汀。

漫步小城长汀，无处不在的美扑面而来。长汀的意境，不仅美在景致的与众不同，美在生活的缓慢悠闲，更美在客家文化的历代涵养，美在堪称传奇的小城故事。

【1】 千年古城写春秋

千年古城，孕育了长汀源远流长的历史。长汀如金瓯安放在闽粤赣三省交界群山环抱的盆地中，汀江如玉带般穿城而过。宋朝太守陈轩将之形象地描述为：“一川远汇三溪水，千嶂深围四面城。”这里是福建新石器文化发祥地之一，也是四千年前古越族人休养生息的地方。从大唐开元二十二年（公元734年）设立汀州，直到清末，长汀向为州、郡、路、府之所在地，是闽西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筑于唐代的古城墙，见证着长汀的喜怒哀乐。白天，登上城墙，远处是城外隐现的一片小山，眼底是缓缓流淌的一道汀江，水上泛出绿色影调，桥影安静映入水光，两岸商铺住家的斑驳门墙和黑色鳞瓦，沐浴着阳光，充满了暖意。入夜，两岸装饰的彩灯渐次亮起，城墙上悬挂的红灯笼也已点亮，水波倒影着灯火，使夜晚的长汀更显妖娆，别有风韵。“天下之水皆东，惟汀水独向南”，悠悠汀江水，流淌的是岁月，留下的是情怀。

小城中心地带，有一条长约四百多米、宽约四米的小街，名曰“店头街”，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雕刻、理发、画像、钟表、酒肆、小食、收藏，各种行当应有尽有，门面招牌古色古香，是一条可以“左手买火柴，右手买香烟”的街巷。走在店头街上，仿佛步入幽深的历史回廊，一幅鲜活的历史文化和风俗民情画卷在眼前渐次铺开。各位看官别小看了这条小街，它可是大有来头。近千年过去了，在小街的青石板上留下多少圣贤名士、文人墨客、商贾游客的足迹，他们为这条古街打上了文化的烙印，刻上了历史的履痕。“店头街”三字为纪昀题写。当年，纪大烟袋奉旨到汀州巡学，漫步于这条小街，一边是京城旧事，一边是乡野闲情，心事伴着光阴，洒落在这长汀小城。

小巷中飘来酿酒的醇香，让人不由想起张九龄盛赞长汀的诗句“谢公楼上好醇酒，二百青蚨买一斗，红泥乍辟绿蚁浮，玉碗馋倾黄蜜剖”。张九龄是唐开元时代贤相之一，诗作颇丰，著有《张曲江集》二十卷。有一回，张九龄从京城回家乡广东韶关，途经长汀，住在汀江之畔的谢公楼，楼旁石桥流水人家，楼前烟柳掩映古道，下榻当夜畅饮美酒后诗兴大发，挥毫写下这首脍炙人口的《登谢公楼》。

长汀独特的意境，引得天下文人墨客竞相而来，朱熹、陆游、宋应星、文天祥、刘国轩等，个个争先恐后，生怕在汀州府缺席。陆游在夜行长汀时写过一首《长汀道中》“晚过长汀驿，溪山乃尔奇！老夫惟坐啸，造物为陈诗。鸟送穿林语，松垂拂涧枝。凭鞍久忘发，不是马行迟。”那样的夜晚，那样的景致，那种“凭鞍久忘发”的自我陶醉，使长汀的光阴里处处投下历史背影，长汀的时辰中时时记下风骚雅韵。

【2】 红色印迹续传奇

续写小城传奇的，当属红色故事。1929年3月14日，毛泽东、朱德率领的红四军离开井冈山后，转战两个多月来到长汀，兵分三路，突破国民党福建省防第二混成旅凭险固守的长岭寨，进占长汀城，宣传发动群众，召开红四军前委扩大会议，确定创建革命根据地，由此开启了长汀历史上的一段特殊时期。

位于长汀县濯田镇水口村汀江边，江面宽约100米。1929年5月20日，毛泽东，朱德，陈毅率领红四军四千余人第二次入闽，在这里横渡汀江，当地16位船工用8只木船运载红军指战员过江。毛泽东为此写下了“红旗跃过汀江，直下龙岩上杭。收拾金瓯一片，分田分地真忙”光辉诗词。

几番“红旗跃过汀江”，长汀成了中共福建省委的所在地，罗明、刘晓、陈潭秋、刘少奇、万永诚等先后任过省委书记，周恩来、陈云等来这里指导过工作。在长汀的福音医院里，毛泽东、贺子珍、陈赓、伍修权等都治病或疗养过。那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岁月，大家为了一个共同的理想聚集在此，使这偏远的小城风云际会，流光溢彩。从1929年到1934年，短短几年间，作为中央苏区经济中心的长汀，红色足迹叠加成“红色小上海”的闪亮名号。省苏旧址、省委旧址、省总工会旧址、福音医院、辛耕别墅、观寿公祠等镌刻着革命诗行的一座座古建筑，以及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士子民，共同塑造了这座小城的红色历史。

长汀的红色故事，瞿秋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1934年2月，他经长汀到达瑞金，任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教育部长。翌年2月，在长汀濯田水口乡梅迳村遭国民党军队包围被俘，囚居于汀州试院旧址。在被关押的四个月里，他没有被软化，没有被劝降。他舌战三十六师师长宋希濂，在笔供中歌颂共产党，在狱中写了《多余的话》等文章和诗词，于1934年6月18日被枪杀于罗汉岭下，年仅36岁。瞿秋白以有限的生命长度，在历史中永久站立，也为长汀留下了感天动地的革命悲歌。

还有一位外国友人，不能缺席长汀的红色历史。抗日战争期间，新西兰人路易·艾黎组织在长汀设立了工业合作社事务所，在他的指导推动下，长汀“工合”发展极为迅速，生产的斗笠和瑞金的麻鞋、宝鸡的军毯成为抗日战士的“三宝”，为抗日战争作出了重要贡献。

【3】 客家文化惹人醉

了解长汀，必须知晓客家文化。长汀是福建客家人的主要聚居地和大本营。从东汉末年开始，成千上万中原汉人为躲避战乱灾荒，纷纷南迁，几经跋涉来到闽西汀州地域，客居于崇山峻岭之中，在这“世外桃源”的境地里繁衍生息，发展壮大，造就了中国汉民族中一支独特的民系——客家。作为祖籍地，长汀被誉为“客家首府”，汀江更被称为“客家母亲河”。每年秋天都要举行世界客家公祭母亲河大典，吸引大批客家人前来寻根谒祖。

走进长汀，只要留意一下这里的建筑、饮食、民风，就不难感受到客家文化的魅力。云骧阁，建于唐大力年间，集奇山、碧水、古木、桥梁、楼阁于一体，充分体现了当时汀州先民的智慧和高超的建筑艺术。类似这样保存完好的古建筑在长汀抬眼就见，唐宋明清的古城门，气势恢宏的文庙，雕梁画栋的天后宫，金碧辉煌的庙宇，奇特的双阴塔……让人目不睱接。特别是汀州古井“双阴塔”为世之一绝。此塔是唐代古井“八卦龙泉”和宋代“府学阴塔”的合称。碑文记载，汀州人建造“双阴塔”，并不是用饮食，目的在于“以镇文风”。一千多年过去了，双阴塔依然常年井水不枯，清澈见底，一如汀州人才辈出，源源不断。

在长汀，让人流连忘返的还有美酒美食。街道上的酒肆饭馆，随意走进一家，点一壶自酿的客家米酒，上几道典型的客家菜，邀三五知己好友围坐畅饮，让所有的心事，随着汀江之水渐流渐远。

客家美食数不胜数，长汀豆腐干是其中颇具代表性的一味。长汀豆腐干闻名遐迩，这闻名是在磨坊中无数个夜晚推磨磨出的。挑灯磨豆，闻鸡煮浆，早早上市，人力推磨的声音，浆液入桶的律动，吱吱吖吖、叮叮咚咚就是勤劳的咏叹。这种咏叹，顺着汀江，流向各方。多少年，多少代，客家人的生力，以汀江水的流速，汇江入海，化雨飞洒，又落入苍茫大地，落土生根在五湖四海。可是，那些另走他乡的男女，仍惯以汀州人自居，且不变客家口味，不改汀州腔调。

汀水向南，奔流不息，诉说着长汀说不完道不尽的故事。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如今赣瑞龙铁路的疾速动车，必然吸引着更多的人走进这个小城，领略客家风情，书写长汀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