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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颖 | 我要给你鞠一躬

——·我要给你鞠一躬

今天早晨路过一个幼儿园门口,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恭恭敬敬地向接他入园的老师行礼。望着孩子那张认真可爱的小脸,还有站在孩子身后笑眯眯送他入园的老人,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月前儿子、孙女和孙子两次给我鞠躬行礼的情景……

因为孙女该上小学了,儿子一家四口在今年暑假即将结束时全部去了桐庐。常听有人说,现在的别离最难过的是老人,因为习惯了孩子们膝下承欢,一旦分开心里难以割舍,日日牵肠挂肚,痛苦不堪。起初我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儿过,当今时代现代化的交通和通讯手段实在太先进了,一日千里已经不是神话,想谁了,急着要说啥,掏出手机,打开视频立刻就能见能说。所以对孙女、孙子跟着他爸妈去南方这事,我绝不拖后腿。孩子真正的监护人是他的父母,年幼时父母的陪伴和教育是他一生中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更何况孙女从小南方、北方来回跑,早已习惯了别离,孙子还小,尚不懂什么叫离别,只要我能得开,万事大吉。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最放心的大孙女到了桐庐反而闹得最厉害。每天晚上都哭着找奶奶。打开视频哭,关了视频还哭,吵着要回遵化来上学,非要和我在一起。一个月过去了,孙女的情绪还不能稳定,最后儿子和儿媳实在没办法,只好向我求援,希望我迅速南下替他们安抚一段时间。

孩子快乐成长是每个家庭的第一要务!接到儿子略带哭腔的电话,我用理智一日日筑起的“坚强堡垒”顷刻间被彻底摧毁,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马上找领导请假,第二天便起早乘车赶往唐山火车站,坐上高铁到杭州,然后再倒车到桐庐,最终在当天晚上八点多到了桐庐火车站。走出火车站,在暮色中听到远处有两个孩子大声呼喊着“奶奶”的声音,我立刻听出那是我的孙子孙女。当两个孩子听到我的应答后像小鸟一样快速飞过来抱住我时,我的眼泪早已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我的孩子们啊,其实奶奶更想你们,平时只是故作轻松罢了。

回到家,儿媳把热热的饭菜端上桌。待我坐定,儿子儿媳毕恭毕敬地站在我的面前,深深向我鞠了一躬。儿子非常激动地说:“妈妈,辛苦您了!我们在家让您操心,出来了还让您操心。为了我们,让您放下工作,只身一人来到桐庐,实在不好意思!谢谢您!”两个孩子见父母鞠躬,立刻走下餐桌,跑过来也向我鞠躬,大声说:“谢谢奶奶!奶奶辛苦了!”本来有些动情的儿子忍不住笑了,紧跟着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经过一个月的悉心照料和耐心开导,小孙女慢慢适应了新的环境和生活,也接受了我即将回遵上班、照顾太太和爷爷的现实,一天天变得开心起来。

要回遵了,没事时我就我包小馄饨和饺子,把它们一盘盘冻好,储存在冰箱里,以备我走后儿媳妇的不时之需。周三那天我正在厨房整理小馄饨,儿子打来电话和我商量,说他周五晚上回来,问我能不能周日再走。一来我来了一个多月,他还没有抽出时间带我出去玩过呢;二来呢他有一位杭州的好朋友特别想见我,朋友想周六想带他的家人和我们一家聚聚,一起到景区游玩一天。考虑到孩子们的一片孝心,我当时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周五下午,儿子又电话告诉我下班后要开会,到家会很晚,让我们先吃饭睡觉别等他。我当时本想问他第二天去哪旅游,什么时间走,可听声音他那边人挺多,好像挺忙,就答应一声挂断了。夜里十点多了,儿媳妇的房间早已听不到了动静,孙女也在听完故事后美美地睡着了,我这当妈的明知道儿子要回来可这么晚还没回来又怎能睡得着呢?耳朵时刻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声音。等啊,等啊,不知道几点才听到儿子开门的声音,我一个鲤鱼打挺马上光着脚跑了出去。儿子没开灯,示意我别说话,赶紧回屋睡觉去。见我愣愣地站着,他很小声地说:“妈,我太累了,我要睡觉去了!”

儿子到家,我心自然踏实了,可脑神经反而越发活跃起来,满脑子都是明天游玩的事。这孩子啥也没交代,明天到底几点出发?两个孩子都带着不?出门要带些什么呢?唉!我这一天天操不完的心,干这干那,咋就没人替我想想?想着想着我还委屈上了,眼泪一串串流了出来,开始想老爸老妈,想老张,想我那帮无话不说的朋友……直到凌晨四点钟才迷迷糊糊有了点儿困意。第二天不到六点我就悄悄起床,潜入厨房,关好门准备早餐。我知道年轻人喜欢睡觉,好不容易盼个周末,多睡会儿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儿子这阵子新接手一摊子事,确实很累,所以我做饭时蹑手蹑脚,轻拿轻放,唯恐惊扰了他们。可是我做好了饭由七点等到八点,又由八点等到了八点半,还不见他们起来,这时我心里越发烦躁起来。到底还去不去玩?去哪玩?要去杭州的话,忒该起来了。杭州离桐庐还有一百多里地呢,孙子吃饭慢,再不起来还来得及吃饭吗?我忍啊忍,一直忍到九点,最后实在忍不了了,就让孙女去敲门,问问到底还去不去玩!听到敲门声,儿媳妇马上出来向我道歉,说不好意思,起床太晚了,妈妈辛苦了。一会儿儿子也出来了,说一周没怎么睡觉,今天终于睡透了。听了这话,我的心马上变软了,赶紧把饭热了端上来。

等儿子吃过饭,儿媳去刷碗,我一脸正色地对儿子说:“你坐好,我有几句话得说说你!”儿子从没见过我这样子,立刻紧张地问道:“妈,咋了?发生啥大事了?脸色这么难看,哪不舒服?”“哼!都是你气的!你说今天到底出去玩不?”“去啊!”“几点去?”“十点啊!定好了的,十点从家出发去富阳,十一点聚齐。咱们到那里最多不过四十分钟。”“十点出发?你和谁说定的?问小西她也不知道,你为啥不早告诉我们?害得我一夜没睡,六点起床做饭,等你们到现在!你睡懒觉我不生气,可你早告诉我,我可以晚点做,或者做完了出去溜达溜达呀!这几个小时把我憋的。不敢出声怕把你们惊醒,又不敢出门怕你们等我着急!你能不能换位思考一下?你妈整日忙碌忙碌碌,难道你妈的时间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儿子一听,一拍脑门大叫道:“哎呦!我想起来了,昨天和朋友定好后,我正要给您拨号,被老总喊去了,接下来就一起讨论问题,然后开会,我还真是忘了说了!”儿子说完,立刻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恭恭敬敬地给我鞠了一躬,边鞠躬边说道:“妈妈,对不起!我错了!昨天我忘了告诉您了,看您这一大早忙乎的,实在对不起!您千万别生气,以后我一定注意!”孙女见了,走到我的跟前,一本正经地向我鞠了一躬,说道:“奶奶,您辛苦啦!原谅爸爸吧!爸爸最近太累了!”小孙子见爸爸和姐姐向我鞠躬,也走过来鞠了一躬说:“奶奶,您辛苦啦!原谅爸爸吧!今天我也起晚了,以后一定早点儿起来!”这爷仨一高两矮一字排开站在我面前鞠躬道歉,一下子把我气乐了!

一个紧急刹车声打断了我的回忆,一辆崭新的霸道车停在了我的身边。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时髦的小媳妇,随后从后座上拽下个四五岁的漂亮小女孩。小媳妇大声对小女孩说:“闺女,进门不用给老师鞠躬,咱们是上帝,给幼儿园交了那么多钱,干嘛天天给她们鞠躬行礼啊?还有,中午多吃点儿,哪个好吃吃哪个,不够了就和老师要!老师要不给,我就告他们去!把饭费给老娘吃回来!”

我呆呆地望着这娘俩远去的身影,说实话,当时我真想追过去,叫住那个小媳妇,向她深深地鞠上一躬,大声地对她说:“亲爱的美女,我求你了!求你不要这样教育你的孩子!孩子不是你自己的,她是属于整个社会的!你不能为这个社会培养不懂感恩、自私自利、任性妄为的罪人啊!”

最好的教育是生活,最好的老师是父母!在这里,我以一个即将退休的老教师的身份,恳请天下年轻的父母,为了社会的安定,家庭的幸福,不断提升自己,为孩子做出表率!

赵颖,晚风轻轻吹,遵化市第一中学教师,遵化市作家协会会员,唐山市作家协会会员。喜欢诗歌和散文,善于用心灵感悟生活,发现生活之美,阐释人生哲理。曾在《唐山晚报》《金秋文苑》《四季风》《畿东文学与艺术》等刊物上发表过散文《二娘》《故乡的小河》《孩子,你让妈妈汗颜》《慢慢啃》《三代同处其乐融融》等多篇作品,小说《冷》曾获“首届中华魅力杯文学艺术与书法大赛”金奖,另有作品散见于各类网络平台。

排版|若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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