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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之 · 畏之 (上)

(一)

小时候常常问娘,为什么蒸馍必须要发面。娘说,不发面蒸不成。死面太瓷实,不会发虚,面不发虚就蒸不熟。
母亲费劲儿的讲解着,以为我懂了,但这显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准确的问法可能应该是:发面剂儿为啥能让面发虚。
然后,我真就这样问了。
母亲哑口无言。我还问过更年长的人,她们全都哑口无言。大人们为掩饰那种尴尬,她们会说,小孩子木事儿别瞎胡问。
我便闭了嘴。
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日头为啥从东边出来?吸铁石为啥能吸铁?鸡蛋为啥能变小鸡?等等,太多太多的问题,在大人们眼里,全是瞎胡问。

所以,必须要上学。

等念完初中,幼时的诸多问题,已经明白了大半。原来一切的一切,有其然,必有其所以然。用知识解开疑团,体验到的是千金不换的快乐。

我相信自己很热爱科学,无奈天赋不多,待成年之后,更是荒废时日,渐渐放弃了探求精神,竟也萌生了儿时大人们的心态。

当然,以我的知识储备,小娃娃们的问题,绝大部分是可以答复的。只是会偶有例外,当企图掩饰自己的无知时,我就学着当年的大人,瞪上一眼道:别瞎胡问。

(二)

那段时间,我学会了蒸馒头,朋友上门求教,我全程动手演示。朋友的宝贝女儿也跟来了,孩子嘛,啥都感兴趣,大人蒸馍她也看得极认真。

完毕,朋友说着感谢的话,我亦是满满的成就感。不料,宝贝突然问我:阿姨,发酵粉为啥能让面团变大啊?

我不禁一颤。这个曾经困扰过我的童年,最终被我无奈放弃的问题,居然又被下一代重新提起了。

我答不上来,又不敢责怨孩子,只好带着歉意,陪个笑脸道,宝贝这问题真好,可阿姨也不知道,等我回头查查资料,下次告诉你,可以吗?

(三)

网络是个顶好的课堂,只要你愿意学习,多详尽的知识都有。

微生物极小,肉眼看不见。但它有生命,如人类一样,懂得吃喝拉撒殖繁后代。酵母菌便是其中一种。

那酵母菌天生聪明,自带谋生神器---淀粉酶。进入面团后,它用酶将小麦淀粉分解成糖,那些糖是它们最爱的美味。

有了食物,它便快速生长繁殖。其制糖过程中,产生酒精二氧化碳和水。其中的二氧化碳,被麦胶蛋白兜住,便形成了气泡;有了不计其数的气泡,面团就膨胀了。

一小包发酵粉,集结着亿万个酵母菌,它们被燥化处理后,依然拥有强大的生命力,遇水即被激活。

没有太费力去讲解,小姑娘居然听懂了。我问,你觉得酵母菌敢用开水泡吗?不敢,不敢,会烫死它们的。看起来,小姑娘是真的听懂了,我赶紧给她伸个大拇指。

她说,阿姨做的馒头真好吃。我说功劳有酵母菌的一半,她点头同意。

我补充道,据说酵母菌被开发做成了调味品,还被用来制药,这些阿姨不懂。你要好好学习,长大后研究它的原理和更多用途。

(四)

我挺喜欢关注一些吃的东西。
有些著名的美味,偏偏缘自食物的霉变。外国有,中国也有,真是难以想象。
小时候有本画书《狐狸与乌鸦》,第一页插图配文是,“乌鸦叼着一块奶酪,站在树上休息〞。
这大概是原文译本,当年我翻看过许多遍,有个细节处始终不解,因为不知道奶酪是何物。
后来的版本,大多将奶酪改成了肉,“乌鸦叼着一块肉,站在树上休息······”。

改是改了,然而我脑子里,还是常常盘旋着奶酪一词。之所以常常想起,是因为长大后的我,仍然没见过。我们农耕民族的后代,见识过的往往都是最传统的。略微稀有的东西,都足以让我们好奇。

后来才知道,奶酪是经过脱水发酵后的固体奶制品。全球最顶级的蓝纹奶酪,是羊奶奶酪发霉后的命名。

发酵得以奶酪,之后再让它发发霉。

初,在位于法国康巴鲁山的天然岩洞内,将奶酪与发霉的黑面包置于一处,奶酪内部便产生了霉菌,霉菌繁殖,呈蓝色大理石纹理,故得名。

后,奶酪师研制出了商业菌种,命名为"青霉菌"。这种技术被广泛应用,其他地方也可以生产蓝纹奶酪了。却因场地没在法国指定的天然岩洞里,名气无法被同等认定。

据说,正宗的蓝纹奶酪辛香浓烈,焦味甜味辣味金属味,滋味奇特,吃上一小块,便会久久不绝于口鼻,它征服了全世界美食家的心。

我没吃过蓝纹奶酪,但我记住了青霉菌。

(五)

无独有偶,我国徽系菜品里有一驰名中外的素食佳肴------毛豆腐。

最好采用老豆腐,切块蒸熟,只为除去杂菌。放凉后,涂抹菌粉。毛霉菌的生长需要氧气,故无须密封,避光即可。10至25度室温,一周左右时间,豆腐表面就会长满白色菌丝。

当菌丝顶端出现黑色颗粒,就标志着毛豆腐成熟了。那黑色颗粒便是孢子,孢子成熟后,就是菌粉。

毛霉菌也拥有一件法宝---蛋白酶。豆腐里的蛋白质被毛霉菌分解成了氨基酸,这便是毛豆腐营养丰富味道鲜香的主要原因

旺火热锅七成油温,将毛豆腐块煎成两面金黄,放入调味品烧烩,短短两分钟,颠翻几下,即起锅装盘。调味品里最好再加点肉汤,成品自是不同于普通豆腐,那是人间至味。

在毛豆腐基础之上,加盐腌制,配以香料,装罐密封再发酵,得到的就是豆腐乳,特殊的香,让它成为一种无所不能的调味品。

(六)

酵母菌,青霉菌,毛霉菌,还有很多其他细菌,它们都是微生物。小小的生命,拥有着各自的利器:要么是淀粉酶,要么是蛋白酶,要么是脂肪酶。

它们的目光,瞄向人类的食物:要么是面粉,要么是奶酪,要么是豆腐;淀粉也好,蛋白质也好,脂肪也好。我们需要,它们也需要。

它们又是高尚的,从人类生活里索取,又懂得奉献给人类更美的东西。它们是人类的好朋友。

从青霉菌里提取的青霉素,帮人类解除了无数病痛,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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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银霞  (网名:周清明)  洛阳 偃师 缑氏 人,70后,现居广东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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