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小春子（二）

（朗读者：赵朋）

等到老屁和小山子从急救室出来的时候，小春子看到小山子虽然打不起精神，但人已经恢复了平静，脸色也好看了许多。看着亲兄弟小山子，看着老屁这位没有血亲的哥哥，小春子的眼里又转起了泪花，心里骤然有了一种温暖踏实的感觉，其中也有着深深的感激。

当老屁的老爸老妈来到医院的时候，小山子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大夫介绍情况时，老屁的老妈不好意思地说：“嗨，还以为是蛔虫弄（neng，四声）的呢，哪知道他吃了大麻籽，我还寻思着到了医院揍没啥事儿了呢！”

大夫对老屁的老爸老妈说：“多亏了送得及时，更多亏了你们家大儿子，要没他的血，这孩子也够呛啊！”

姐俩一边说着话，过去的事情一幕幕闪过眼前，小山子说：“姐，我也知道大哥对咱们不柴（挺好），要是爸妈活着，你们咋儿弄（neng，四声）都中，可是爸没咧，你说我能没想法吗？”

姐俩回到屋里，老屁站起身来笑着小山子说：“你们回来咧。小山子，你说的有道理。我听到这个消息，大哥的想法其实跟你一样，你姐上班了，咱们家揍有两个上班的咧，你们上学（xiao，二声）啥的揍不发愁咧。”

“哥，你甭说咧。我跟小山子商量好咧，揍你顶工！”小春子说着，看了看小山子，问：“是吧，小山子？”

小山子低着头，看着脚尖说：“中吧，这是你俩的事儿，你俩商量吧。”

听到小山子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小春子知道大弟弟还是没太想通，依然对未来的生活甚至是命运有着某种担心，但想起老屁的好，看着自己已经心意已决，他不再坚持自己否决老屁顶工的想法，便以定板儿的口吻说：“那揍这么定了，明天就让大哥到矿上去办手续。”

 “小春子……”老屁刚一张嘴，小春子知道老屁还要说什么，便打断老屁的话说：“大哥你揍别墨迹咧，我们还等你挑家过日子呢。”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大地上的风越来越温柔了，倒春寒渐渐地成了人们的记忆。

自打四猴子跪在二坏父母亲面前的那天起，二坏家拉煤、劈柴、担水等等的体力活儿，就包在了四猴子的身上。这几排工房的人们对不着吊（干事没把握，时常捅娄子）的四猴子也有了新的看法。

四猴子勤快了，每天傍晚都会将二坏家的水缸挑满水，一周给二老劈一次劈柴，那劈好的劈柴码的是整整齐齐，不等煤棚子里的煤见底，就拉来几车煤填满了煤棚子。不但如此，每年的清明，他都要带上酒和香烟、水果之类的祭品，到二坏的坟上去，跟二坏一呆就是半天儿。一来二去的，二坏他老妈就对四猴子产生了越来越亲的感觉，家里的大事小情也愈加离不开四猴子。她心里就琢磨着，这要是小霞给了四猴子，这后半辈养老也揍有着落咧。

晚饭过后，当过老师的二坏老妈宛转地问二坏他爸：“她爸，你看这四猴子咋样？”

“挺好啊。别看这小子以前毛毛楞楞的，净干点子讨人嫌的事儿。”说到这儿二坏他爸指了指炉子旁的水缸说：“刚才又把水挑满了。长大了，懂事儿咧。”

“我看这孩子也是越来顺眼，要不……将来咱们来个倒插门儿？”二坏他老妈试探着说。

二坏他老爸眯缝着眼说：“快得了吧，他连个工作都没有，天天跟人家弄（neng，四声）木匠活儿。咱家丫头是正式工，谁养活谁啊？”

“弄（neng，四声）木匠活儿弄（neng，四声）好喽那也是手艺，照样吃饭，我看挺好。”

“你揍给我拉倒。不中不中不中！”二坏他爸摆着手，一连说了几个不中。

“看你个倔驴。”二坏他老妈笑着说：“揍你眼光儿高，说不定咱闺女还愿意呢！”

“我告诉你啊，我说不中揍不中，你别给我起妖蛾（ne）子，你甭操持这事。”二坏他老爸眯缝的眼终于瞪了起来，把炕上的笤帚疙瘩一摔：“再说咧，闺女刚多大？想的到好，还倒插门儿，我还想让闺女在家多呆两年呢！”

“只怕啊，闺女大了未必能听你的话！”二坏他老妈仍笑着说。

“敢！”

这一来二去的，界比子邻右的看着四猴子照顾二坏的父母干得劲劲的，在夸四猴子重情义的同时，慢慢地也有了些看法。有的嘴快的女人便问二坏他老妈：“我说他大妈，咋儿着，听说四猴子看上你们小霞咧，要不，他对你们家咋儿这么好呢？”

“你听谁说的，要是真那样，那敢情好。”二坏他老妈高兴地说：“我揍盼着这俩孩子能对上眼儿呢。不过，我没觉着这俩孩子有啥动静儿啊。”

“哎呀，你是这想法啊。”本来这女人以为二坏的老妈会反对，或者听了会感到吃惊，没想到这二坏的老妈却是这番打算。于是又说：“那四猴子连个工作都没有，而且……而且我听说，五红一来他就往五红屋里钻，你可得注点意，现在的年轻人呐，拿着脚踩两只船揍不当回事。”

二坏他老妈听着女人来回儿说的话有些不高兴了，但仍然平静地问：“她婶儿，照你这说法，四猴子可不地道啊！”

“我可没说四猴子不地道。”女人听到“四猴子不地道”这句话，连忙说：“我揍想问问你家丫头是不是跟四猴子搞对象咧，别的我可啥也没说啊。”女人说完，很快起身离开了二坏他老妈。二坏他老妈望着女人的背影笑了，心想：你是啥也没说，刚才的话要是四猴子听了，一准半夜又引来狼叫。

大地震形成的裂缝随着雨水的自然冲刷和泥土的掩埋，缝隙越来越小。日子也在匆匆忙忙地向着走着。

老屁顶了工，成了煤矿掘进区的一名工人。小春子接了老屁在街道办事处小饭馆卖火烧的营生。

那个年月，掘进大都是采用钻爆式施工，工序一般分为打眼、装药、放炮、出矸石和钉轨道等。经过安全培训和半年的跟班实习，老屁成了一名正式的放炮工。掘进是煤矿所有工种当中受到粉尘危害最大的工种，加之老屁是放炮工，小春子像个家庭主妇一样伺候老屁吃喝的同时，强令老屁戒了烟，回来晚一点时耳朵旁边就会响起炮声，让她坐卧不安。

老屁像小春子的亲爸一样，人憨，干活不偷奸耍滑，班儿顶的也好，工资全勤奖安全奖都是全的，除了十块钱的零花钱，剩下的，连钢蹦儿都交给了小春子，小春子心里越来越有了“家”的感觉。老屁一如既往，兜里的钱，时常三毛五毛地掏给弟弟们。看着老屁实实惠惠的，小山子对老屁也是越发热乎起来。当然，老屁在小春子心里的份量越来越重了。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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