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妈妈有一天也会老去

星期六早上，八九点，和熙的阳光赶走了这个季节涣起的阵阵凉意，心情很好，于是拉上儿子走出门，散步。

走到小区大门，听到阵阵哀乐。“妈妈，又有人去世了。”儿子平静地说。

走到街口，果然看见一出殡队伍。我俩静静地看着，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望望一直窜长快到我耳朵的儿子，我倒是想起四年前儿子四岁时我们母子之间进行的一场关于死亡的对话。

那时也是现在这种情形，散步遇上出殡队伍。以前对此没有丝毫感觉的儿子忽然问我：妈妈，他们在干啥？根据自己的成长经验，孩子如果有疑问，要直白地对他说明，千万不要撒谎，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也可能对孩子造成伤害。于是，我回答：儿子，那是有人去世了，就是死了。以前如果人死了，亲人会把他埋在土里，就是人们说的坟墓。现在是送去火化，就是把死人烧成灰。我绞尽脑汁想向儿子说明白点。

“那么妈妈，这群人那个是死人？我怎么看不见？”儿子滴溜溜的眼睛找个不停。

我不禁莞尔：儿子，你看看那里有几个人抬着一口很大的红色的木盒子，那个叫棺材，人死后就躺在里面。

“那他以后还回来吗？是不是永远都不回来？”儿子的手忽然抓住了我的手，好像有点害怕的样子。

“儿子，你记不记得我们一起在楼下种的黄瓜？播种，发芽，生长，开花结果，最后死去。人和植物一样也是生物，也有一个出生，生长，衰老，死亡的过程，这是自然规律。妈妈像你这么小的时候，外公外婆像妈妈这么年轻，现在妈妈像当初的他们，他们就老了，以后妈妈像外公外婆那么老的时候，你就像妈妈现在这样。不过外公外婆可能就不在了，去世了。”我充分发挥自己生物老师的知识，想让儿子比较平和地理解生死这个问题。

“那我像您这么大的时候，我也会有儿子，您也会老，再以后也会死，是吗？”儿子用他的思维尽力理解着。

“是的，儿子。人就是这样一代代繁衍下去。所以，不用害怕，这些都不奇怪。”我回答。

“那么，妈妈，您老的时候我会把赚的钱一些给您。因为隔壁王奶奶老了，不能赚钱了。”儿子又想到一个很大的问题。

我内心一阵温暖：儿子，爸爸妈妈有工资，你只要专心照顾好自己的家庭和孩子。

“那么，妈妈，您死的时候我就不哭很久了，因为我还得去赚钱养我的儿子。”可爱的儿子又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正儿八经地说。

可爱吾儿。

妈妈就是希望你这样。

我的父母从我们懂事起，就像谈论吃饭一样跟我们三姐妹笑谈百年以后的事。母亲说，我们走后，你们直接打电话叫灵车来把人载走，你们就不要跟着去了。你们以后都会成家，刚好三个家庭，到饭店高高兴兴吃顿饭，九个人正好凑一桌。然后高高兴兴回家，好好生活。父亲更幽默：死，是一件很好的事。你们看，哪个死去的人还会回来？肯定是那里更快乐。所以你们都不用难过，我们死的时候。

我们亲爱的父亲母亲啊，您们面对将来百年的豁达又洒脱的态度很轻盈地拂去我们三姐妹想象您们百年时的愁绪和断肠：您们尚可如此的轻松和平和，我们岂能那样的沉重和哀伤。

“妈妈，我知道人死去的另一个理由了。我们只有一个地球，不是么？那么生存空间是有限的，离开的人时给那些出生的人腾地方。”一直沉默不语的儿子原来是在想这些。

是的，儿子。就让我们用这个理由来接受人的离去吧。妈妈很高兴你的思想随着你的身高一起茁壮成长，更高兴你能如此平和地直面人生问题。

吹吹打打的队伍朝着另一条路走了，而我们向着前方继续我们愉快的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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