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书接上文，美国在越南的军事行动一次又一次的升级，战争规模也变得越来越大。他们当时采用了“南打北炸”的方针。因为当时越南沿着北纬17度线被分成了两个国家。美国人不敢向北方派遣地面部队，只能采用空中轰炸的办法解决问题。越南南方到处都活跃着南方民族解放阵线的游击队。这些人被称为“越共”，他们虽然接受北方的指挥，但自己也有一定的自主性。美国对南越的这些游击队展开了积极的清剿。
麦克纳马拉不是特别喜欢数字吗？所以他们对每个村子进行评估，对每个村子的平静程度都要打分核算。如果你的平静程度是75%，那么就意味着你这个村子应该是从来没出过什么大事。但是这种分数有什么用呢？因为这些村子虽然没闹出什么事儿了，但是很多村民都为越南的游击队提供物资。人心的向背在美国人的统计表格上是体现不出来的。
麦克纳马拉认为要想早点结束战争，那就必须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歼灭对方的人数必须超过对方的补充人数。所以当时美国大兵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数尸体”。你拿这种东西当指标的话，那么底下的士兵很容易满足你的需求啊。所以美国大兵杀良冒功的行为是屡见不鲜。
美军在越南采用最多的作战形式就是“搜索与歼灭”，实际上就是要求百姓离开村庄，在搜查后一把大火把村子烧光。这种“三光”扫荡在1966年一年内就搞了17次，让超过300万平民流离失所。这样搞，歼敌数字好看嘛。最典型的就是美莱村的屠杀。
人家麦克纳马拉不管这些，他只看统计表格，只看曲线图，他在焦急的等待着交叉点的到来，他相信数字是不会说谎的。他错了，他错得离谱啊。勾引麦克纳马拉就看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美军在越南战场打了一次又一次的胜仗，可是战争永远结束不了，永远没个完。
到了1966年10月，美国征兵的数量已经连续15个月递增，而且达到了每月征招5万人。这是朝鲜战争以后的又一个高峰（朝鲜战争期间，美国每月征召8万人）。当然这些人并不是全都派上战场，毕竟美国国内还需要大量的兵力守卫。到了1967年，美国在越南的总兵力已经达到50万人。这时候，美国老百姓不干了，因为美国人的生命金贵啊，怎么能随随便便死在越南战场呢？那些正好在服役年龄的年轻人就是不肯配合。美国国内的反战情绪可以说是日益高涨。
那么美国五角大楼就得想点办法解决问题了。他们想到的一个办法就是降低征兵标准。你要是想在美军服役，首先要通过一个考试，满分是100分。现在他们把及格线下调到了10分，也就是说你能考够10分，你就能参军。这个标准线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按照国防部长的设想，反正这些兵上了战场以后，只要能够听懂简单的指令就行了，你不需要智商在线，反正你上了前线就是个耗材嘛。
既然你都降低标准了，招人当然不成问题。因为当时美国还有很多配套的福利措施，比如说，本来你屁都不是，现在当兵了，你将来退役以后，有一个退役军人的待遇。而且，你进了军队以后呢，也能够学到一些基本技能，比如说开个枪、放个炮之类的。对于那些能力各方面都有缺陷的人来讲，这未必不是一个很好机会。林登·约翰逊总统正在推广他的扶贫计划，把这些个能力上有缺陷的人招入军队，这不就是给那些生活在底层最贫困的人找了一条出路吗？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美国历史上也曾经有过几次下调征兵标准，但是一般来讲，智商是不能低于80的，但这次麦克纳马拉也就顾不上了，他突破了这条底线。这就是麦克纳马拉推出的"10万人计划"。这些依照降低了的标准征招的士兵被称为“新标准兵员”，简称就叫“新标员”。
按照麦克纳马拉的计算，以后每年征召15,000个新标员。第1年征招的目标是4万人。但实际上呢，第1年是超额完成任务，他们招到了49,000人。根据后来的不同统计数据，到1971年12月这个计划终止为止。他们一共征招了32~35万个新标员。他们的平均年龄是20岁，其中有54%是志愿兵，46%是征召服役。
招来的这些人里面有80%是高中退休人员，有40%阅读能力在六年级标准以下，有15%的人阅读能力在四年级以下，其中有一些人甚至不会说英语。这可麻烦，长官下命令你都听不懂啊！
有10%是通过医学矫治征兵方案征兆的。比如说你太胖了，身体超重20%，或者是你太瘦了，身体超轻了10%，比如说你有静脉曲张，或者是你过去因为骨折带着矫正夹具呢……。反正你有点小毛小病，好像也不妨碍你上战场啊。这些病都是能治的。
根据统计，这些降低了标准进入美军服役的人员，大多数来自于状况不太稳定的家庭，比如说有70%来自于低收入家庭，有60%来自于单亲家庭，有10%参加美军之前还吃过官司。
大家还记得那部奥斯卡获奖影片《阿甘正传》吗？他就是智力有问题，他的腿小时候也接受过矫正，而且他们家也是单亲家庭啊。他是几条线都占了，但是他依然成功的加入了美军被派到了越南战场。你别以为这是纯粹编出来的故事，这就是当时真实的历史写照。要不然阿甘正传这部片子能引起美国人的强烈共鸣呢？
当然啦，一支军队不能全靠这些降低了标准的兵来填充，还是要维持在一定的比例，美国陆军的额度是25%，海军陆战队是18%，海军和空军是15%。这些兵大部分还是去了陆军。主要是因为陆军需要的人最多。当然了，这些兵最好不要分配到关键岗位上，太复杂的工作他们也干不了。
当然了，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对他征召来的这些降低了标准的兵还是满怀期待的，他觉得通过军队的训练和教育，这些人也一样可以上战场。这些人的基础训练通过率是94.6%，而作为对照组的正常的美军通过率是97.5%，你从数字上看真的没差多少呀。你别说，这个麦克纳马拉还知道设置一个对照组呢。
这些人被称为麦克纳马拉的白痴。可见军队里面有多不待见他们。这些人真上了战场，他们的死亡率伤残率都要比正常人高很多。他们也没有因为参军去越南战场出生入死而获得更好的待遇。所谓的“傻人有傻福”，那纯粹是导演编出来的。相比《阿甘正传》，《全金属外壳》反倒是更加真实一点。
扯远了，咱们说回正题。就在这些年，美国不但有大批军人被派到了越南战场，有很多文职人员，甚至是平民也被派到了越南战场，比如说你负责开船运送物资到南越的港口，你根本就不去前线打仗，那么这些人员完全可以由文职来承担。但有些人就是倒霉啊，本来也没深入前线，就是在港口装卸货嘛，工作了一天也累了，就想好好的在床上睡个安稳觉，但是越南人偏偏的就不想放过他们。
这条船叫做卡德号，本来是一艘二战时期的博格级护航航空母舰。标准排水量85,000吨，满载排水量14,000吨。这艘船本来是一艘货船，后来被改造成了护航航空母舰，所以它的钢板也不算厚，保护不算严密，航速也不快，只有18节。二战以后，美国海军就拿它当做飞机运输舰来使用，顺便运点儿其他的货物。驾驶这艘船的不是现役军人，而是以平民身份为美国海军提供服务。
这艘船运载着一批H-3直升机从美国本土到南海海域。这种直升机是一种纵列双旋翼的直升机，跟后来的CH46、CH47长得很像，只不过这种直升机属于初代产品，机身长得很细。不像后边那几种纵列双旋翼直升机那么胖。
卡德号在菲律宾的苏比克湾海军基地把这些直升机转运到了普林斯顿号航空母舰上。船上还有一些其他物资就由它自己送到南越的西贡。结果这条船就引起了越南游击队的注意。游击队员们混进了港口，一来二去，他们就摸清楚了情况，这艘船经常来往于苏比克湾和西贡之间。一开始美国人还是挺戒备的，运完货物马上就走，尽量不多停留。但是最近美国人好像变得比较懈怠了，他们经常会下船去购物啊，消费啊，娱乐呀，戒备比较松懈。
那么，能不能趁着卡德号航母港口停泊的机会，把它炸沉在港口里？这个想法很大胆。这种针对军舰的特种作战，其实历史上出现过很多次了，比如说1941年，意大利的特工就驾驶着人操鱼雷进入了埃及亚历山大港，用可拆卸的弹头重创了英军的战列舰伊丽莎白女王号，勇士号和一艘油轮。英国人也是有样学样啊，他们在1943年9月份用袖珍潜艇设置了定时水雷，重创躲在挪威峡湾的德国海军提尔皮茨号战列舰。
这些特种作战行动都是使用的专用工具，毕竟人操鱼雷和袖珍潜艇不是越南游击队能掌握的武器。越南方面只能搞到一些土法上马的定时炸弹，炸药还是管够的。好在呢，这艘船的皮并不厚，它毕竟是商船改装的，在船体的侧面炸个大洞并不难。
那么怎么前入重兵防范的港口呢？大家找来找去，发现了一条排污管道，这条排污管道是可以让游击队员们秘密潜入的。唯一的问题是这条管道排放的有毒物质有可能会对人的眼睛造成损伤，所以这些人只能闭着眼睛在管道里面摸来摸去。而且管道污水的气味非常难闻，事成之后，他们还要把身上彻底洗干净，防止气味引起别人的怀疑。你以为《肖申克的救赎》这部片子的灵感是从哪儿来的？有人真的这么干过。
卡德号并不是一直停在港口不动弹，它经常在苏比克湾和西贡之间两边跑。1963年的年底，游击队员们得到线报，卡德号将再次到达港口。这些游击队员做好充足准备，穿好了潜水服，从距离港口1公里处的排污口，钻进了这条又臭又脏的水管，从污水管道钻进了港口。结果呢，停靠在港口的并不是卡德号，而是它的姊妹舰核心号。管它是哪艘呢，只要炸的是航空母舰就行。游击队员们把炸药和定时器装载了核心号航空母舰的册子上，但是无奈这个定时器居然失效了，到了点它没炸。估计是因为电池保存时间太长，它过期了。越南人胆子真大，他们再次游过去把炸弹拆下来了。他们带着这80公斤炸药，重新从污水管道钻出去了。核心号就这么顺顺当当的从南越的港口离开，屁事儿也没有。
当然啦，这些游击队员的上级领导并没有责怪他们。没关系，再接再厉嘛，下次咱们一定要争取把卡德号炸沉。
游击队从线人那里得到了情报，5月1号的时候卡德号航空母舰会到达西贡。所以游击队员们决定，5月1号夜里对这艘航空母舰下手，这是美军防范最松懈的时候。两个人驾驶着小艇，沿着西贡河顺流而下。很快南越的巡逻艇就开过来了。船上的两个人还担心呢，要是炸弹被发现了怎么办呢？要不，趁着巡逻艇还远，先把炸弹扔水里算了。可是巡逻艇很快，他们已经来不及扔了。幸运的是，巡逻艇距离他们20米就停了船，这个距离也看不见船上的炸弹。巡逻艇上的军人向他们喊话，问他们是干什么的。他们回答，是抄近路到河对面的街上买东西。
南越的军人是很腐败的，这两个队员给了他们1000盾的钞票，他们就放行了。这几个军人算账算得门清楚，你过去买东西，过会儿你不还得回来吗？回来的时候我再刮你一层皮嘛。
这两个游击队员在摆脱了巡逻艇以后顺利的到达了排污口。他们在这儿组装好炸弹，每人带了40公斤炸药，钻进了排污管道。C4炸药搓成了长条状，就是为了在管道里爬行的时候不碍事。从管道那头出来以后就是港口。这两个人只能靠游泳靠近卡德号。这两个人在卡德号的船底和发动机舱附近装上了炸弹。然后拿出定时器，拉上电线。这回电池是新的，肯定没问题。
他们设置好了倒计时，又游到污水管道口，从管到钻进去。爬了能有1公里，从管道另一边出来，驾着小船逆流而上。结果半路上又被南越的巡逻艇给截住了，人家就在这等着他俩呢，打算再刮一层皮。巡逻艇上的人眼看着这艘小船快接近了，就听见背后惊天动地一声巨响，炸弹爆炸了。南越的这几个军人当场都傻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呢？他们也顾不上收买路钱，调转船头，奔着港口那边去了。
也就是说，游击队员的这次行动，算是大获成功。当时的北越方面还发行了一枚邮票，纪念这次奇袭行动。但是卡德号受的伤并不重，它被炸开了一个，长3.7米，宽0.6米的大洞。有5名船员在这次袭击中丧生。主要是因为当时这艘船已经是一艘空船，既没有装油，也没有装弹药。所以定时炸弹没有办法引起船内物资的殉爆。这80公斤的炸药也就能炸开一个大洞而已。这艘船的吃水深度是8米，港口的水深是15米。因为从这个破口涌进了大量的海水，所以这艘船就坐在了港口的水底，想沉也沉不下去了。
港口的所有维修与救护人员马上就冲过来了。因为炸药炸开的这个破口并不算太大，美国人首先想办法先把这个破口给堵上，然后用抽水机把里面的水抽出来。17天以后，这艘船就慢慢浮起来了。这时候回收者号救援打捞船也赶到了西贡的港口。另外一艘拖船塔瓦科尼号也时刻待命，准备过来帮忙。经过简单的修理，这艘卡德号被拖拽着，慢慢开到南海另一边的苏比克湾去修理。到了苏比克也只是简单修理，要想大修，还得开到日本的横须贺才行。这艘船折腾了7个月，才算是修好了。
美国人也要找找原因啊，怎么就炸了呢。当时，美国也派了5名蛙人过来帮助打捞与事故分析。其中就有后来海豹突击队的创始人罗伊·博姆。他们在水下找到了炸药包的残骸。根据他们的分析，这些炸药是美国海军常用的一种炸药，应该是南越的士兵从自己的仓库里偷出来，卖到黑市上的。看来，不仅仅是港口要加强警戒，对军事物资的保管也要好好检查。不过吧，美国人还真的拿南越的军人没办法，腐败根本无法遏制。
越南这边呢，根据这次的成功经验，专门成立了水上特工团，后来他们还用炸药包炸沉了美军的油轮和修理船。但是世界上被蛙人炸沉的航空母舰，仅有卡德号这一艘。当然这艘船也没有真的沉下去。据说越南人前前后后炸沉了美军和南越军队1000多艘船。这个数字我觉得太夸张了。估计并没这么多，应该也都不是什么大船吧。这支部队后来改编成了陆战旅，也算是有光荣传统啦。
这种特种作战虽然让美国人非常恶心，但是对战局起不到决定性作用。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得是正面战场的真刀真枪。美国人突然发现，北越方面居然也有战斗机了，美国飞行员终于遇上了真正意义上的对手。我们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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