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正经：数字律师都能够代理案件了？

在数字时代，没有什么不是数字技术可以帮忙解决的，如果还有，那就寻求数字技术的帮助，找到并解决它们。

——鲁迅没说过

据网上消息，美国某位先生出庭应对超速罚单，而该位先生在口袋里放置了一部配备了人工智能应用程序的iPhone。在法庭上，先生戴上智能眼镜，眼镜可以记录法庭程序，同时通过小扬声器向被告转述回应，该系统依赖一些行业领先的人工智能文本生成器，包括ChatGPT和DaVinci。也就是说，这位“律师”并没有实体，仅仅为一项人工智能程序，先生通过借助眼镜、耳机等设备，转述“机器人律师”的话进行辩护。 

虽然我在技术眼里看到的是，这位先生利用了技术来为应对诉讼，而在具有前瞻性眼界的人那里，这就是数字律师出庭，从而引起法律执业人员的饭碗问题。

而事实上，提供服务的网站也说得清楚明白：

DoNotPay is not a law firm and is not licensed to practice law.

DoNotPay provides a platform for legal information and self-help.

因为该公司不是律师事务所，没有提供法律服务的许可，其仅仅是提供法律信息和自主服务的平台。

可能实际没有严重到那个程度，但也比较严重。

这事发生在美国，他们有chatGPT可以玩，可能有些辩护词说不定都是它写的，毕竟它生成的论文达到了本科生的论文水准，甚至比普通学生的答案还要好。要它来搜索应对法官问题的答案，可能来得快，还恰如其分地回答到位。

切换到中国，这可行吗？按照《庭审规则》第17条规定，不得有录音、录像、拍照等行为，那么对于希望通过语音对话方式获得这些“数字律师”的答案的话，可能因为设备需要录音的功能需求而被禁止。

这些可能只是问题的表面，更深层的问题在于数字正义，即数字技术所做的判断是否具有倾向性从而影响实质正义。

chatGPT本质上仍然是人工智能，其运行的基础是训练的数据集

人工智能在具体的应用领域，利用该领域积累的数据，通过一定的算法试图模拟人的某些思维过程，比如学习、推理等。在早期试图通过建立规则来模拟这个过程，后来发现此路极难，因此人工智能自上世纪五十年代被提出后，中间长期无有效进展；直到发现通过数据进行关联，能够得到不错的结果。因此，当前的人工智能基本上不寻求因果关系，而是寻求关联结论。比如，长4条腿、有条纹状毛发等特征的，一般就是猫，如果这样的数据让系统学习非常之多，以致建立了这种关联（从概率上来看，达到了某个阈值，比如90%，就认为这个关联是成立的），因此，其结论具有关联性，但不一定具有因果关系。

这在实际应用中，能够达到这种程度，就非常不错了，比如当前在指纹识别、图像识别等领域有非常不错的表现，我们日常生活中也受惠良多，如应用在高速公路上的ETC过闸口、停车场的车牌识别；应用在门禁上的指纹识别，用于犯罪方面的人脸识别等。

自然语言识别是另一个非常重要的领域，chatGPT就是利用语料库、并辅以人工辅助的方式进行训练，从而表现非常抢眼的一套人工智能系统。但是，其仍然不具有真正的因果关系推理能力，仍然只是关联关系快速匹配的高手，其结论在法律上无法令人信服，因为法律要求的因果关系是公正得以施行的基石。

喂养的数据就预示了某种倾向性结论

很显然，除了算法之外，训练数据集决定了结论的倾向性。这种倾向性在下述案例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根据美国政府测试发现的结果，即使是表现最佳的人脸识别系统，黑人的错误识别率比白人高5至10倍。详细信息可参考《https://new.qq.com/rain/a/20190729A09JLE00》

原因主要在于：“许多公司用于测试或训练面部分析系统的数据集并不具有代表性。最容易收集大量面孔的地方是网络，那里的内容偏向白人、男性和西方人。”

如果切换到法律领域的场景，如果依赖chatGPT之类的系统提供的意见，其结论并不一定是正确的，关键在于喂养了什么数据。而目前的困境在于，系统是一个黑箱，没有谁（包括强大的人工智能系统）知道，这些结论究竟是如何得出的。

人工智能还没有监管，甚至都不清楚要如何监管

人工智能所可能导致的问题，已经引起很多研究，但是关于如何对此进行监管，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结论。即便应用人工智能提供服务，也可能因为算法原因，可能引起数字歧视，即因为缺乏有效数据，不全面的数据而导致不能获得公平的机会、公平的对待。而在法律领域，如果通过数字技术来进行价值判断，这显然超过了人工智能目前所公认的应用范围，因为价值判断涉及公平、平等、情感等还无法数字化的领域，这显然是不合适的。

技术的应用不会孤立地限定于某一个方面，如果数字律师出现，很显然预示着数字法官会出现，再往后，就将是数字检察官等等。想想看，日常生活中各种事务由系统进行决策，而在各种事务产生了冲突有纠纷需要解决，而纠纷将由系统来进行评判，总之，生活的一切都通过系统（回想一下各种码考验的经历），这将是人工智能真正占统治地位的场景，你有没有细思极恐的感觉？

作者

罗来礼 

北京大成（深圳）律师事务所

专业领域：不动产与建设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