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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降散:升清降浊治温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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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02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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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出现的非典、流感以及新冠病毒感染等急性热病,其相关治疗方药中均显现出升降散的作用。这首方子何以有如此功效?今就该方的传承及其功效叙述如下,以飨读者。

传承

升降散出自清代杨栗山《伤寒温疫条辨》。其深痛世人“于病寒病温两者之辨不明,故处方多误,以至于杀人”(《伤寒温疫条辨》卢文弨序),遂对伤寒与温病进行深入研究,“于是集群言之粹,择千失之得,零星采辑,参以管见”(《伤寒温疫条辨》自序),结合丰硕的临床实践,著成《伤寒温疫条辨》(又名《寒温条辨》)。

杨栗山在书中多次提到“杂气”二字。杂气,出自吴又可《温疫论》,吴氏在自序中开篇即写道:“夫温疫之为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吴氏把这种异气称为戾气、疬气、杂气。他在《温疫论·杂气论》中写道:“大约病偏于一方,延门阖户,众人相同者,皆时行之气,即杂气为病也。”这种杂气与一般六气不同,而是一种导致瘟疫的致病因素,早如《素问·刺法论》所说的“毒气”,晋代葛洪《肘后备急方》所说的“疬气”,隋代巢元方《诸病源候论》所说的“乖戾之气”等,均非六淫之气。杨栗山谓:“杂气者,非温非暑,非凉非寒,乃天地间另为一种疵疠旱潦之毒气,多起于兵荒之岁,乐岁亦有之。”这种杂气的特点为“无声无形,不睹不闻,其来也无时,其着也无方,感则一时不觉,久则蓄而能通,众人有触之者,各随其气而为诸病焉”;“升降流行于上下之间,人在气交中无可逃避”;“虽有多寡轻重不同,其实无处不有,如瓜瓤温、疙瘩温,缓者三二日死,急者朝发夕死,在诸温中为最重者”。其在书中反复强调“杂气为害,甚于六气”。

杨栗山推崇刘河间、吴又可治疗温病之说。他认为“刘氏《直格》以伤寒为杂病,以温病为大病,特制双解散、凉膈散、三黄石膏汤,为治温病主方,其见高出千古,深得长沙不传之秘”,认为刘河间是第一位“能辨温病与伤寒之异治者”,强调温病以阳热怫郁为主,治疗当以寒凉清里为要。吴又可补充了刘河间单纯热病说,在《温疫论·原病》中谓:“伤寒与中暑,感天地之常气;疫者,感天地之疬气”。杨栗山在此基础上,提出温病“得天地疵疠旱潦之气,其流毒更甚于六淫”。

为了使医者能够理解寒温两感的区别,杨栗山首先将麻黄附子细辛汤放在首位,指出,“伤寒两感麻黄附子细辛汤主之,此仲景伤寒两感之治法;温病两感双解散主之,此河间补仲景温病两感之治法,此二方者,乃辨温病与伤寒,发表攻里两感异治之要诀也”。杨栗山是一位善于思考、敢于创新的医者,他非常赞成元代医家罗知悌的话:“以古方治今病,正如拆旧屋凑新屋,其材木非一,必再经匠氏之手。故用方者,不贵明其所当然,要贵明其所以然。”所以他虽然认同刘河间的双解散为温病两感之主方,但在临床实践中却移用明代治瘟之方,于引用麻黄附子细辛汤之后云:“温病亦杂气中之一也,表里三焦大热,其证治不可名状者,此方(升降散)主之。”

方源

升降散最早见于明代龚廷贤所著《万病回春》,书中记载有“内府仙方”(无方名),“治肿项大头病,虾蟆瘟病。僵蚕一两,姜黄二钱半,蝉蜕一钱半,大黄四两。上共为细末,姜汁打糊为丸,重一钱一枚,大人服一丸,小儿半丸,蜜水调服,立愈”。此后被《东医宝鉴》(名加味僵黄丸)、《伤暑全书》(名为升降散)、《松峰说疫》等书收载。或问:生活于清代康乾年间的杨栗山何以寻觅明代的治疫方呢?是偶遇还是心悟?笔者认为是心悟加体验。这不仅仅是“内府仙方”所治为瘟疫,更多的是杨栗山用此方治愈许多染疫者。他在书中云:“余自辛未历验,今三十余年,伤寒仅四人,温病不胜屈指。”又云:“乙亥(1755年)、丙子(1756年)、丁丑(1757年),吾邑连歉,温气盛行,死者枕藉,予用此散,救大证、怪证、坏证、危证,得愈者十数人,余无算。更将此方传施亲友,贴示集市,全活甚众,可与河间双解散并驾齐驱耳。名曰升降,亦双解之别名也。”由此可见,杨栗山是在扎实的临床实践基础上肯定升降散的功效而著之于书的。只是他在著书时所参考的并非《万病回春》的“内府仙方”,而是陈良佐的《二分晰义》(1723年),其在书中说:“是方不知始自何氏,《二分晰义》改分两变服法,名为赔赈散,用治温病,服者皆愈,以为当随赈济而赔之也。予更其名曰升降散。”

治法

杨栗山认为,由于瘟疫乃感受杂气而得,“毒雾之来也无端,烟瘴之出也无时”,具有强烈的传染性,故其治法必须以解毒为主,刻不容缓。提出“温病以清里为主,此一着最为紧要关隘”。伤寒“若果在经,一汗而解,若果在胃,一下而愈,若果属寒,一于温补,若果传变无常,随经治之。”而温病“治法急以逐秽为第一义。上焦如雾,升而逐之,兼以解毒;中焦如沤,疏而逐之,兼以解毒;下焦如渎,决而逐之,兼以解毒。恶秽既通,乘势追拔,勿使潜滋。”可见他将逐秽解毒或清热解毒放在治疗温病的首位,并告诫医者切勿以伤寒方治温病。

方药:白僵蚕(酒炒)二钱(6g),蝉蜕(去土)一钱(3g),广姜黄(去皮)三分(1g),川大黄(生)四钱(12g)。

“上为细末,合研匀,病轻者分四次服,每服重一钱八分二厘五毫,用冷黄酒一杯,蜂蜜五钱,调匀冷服,中病即止。”现代用法,可以作散剂或汤剂,剂量依病情而定。

方义

杨栗山在书中云:“是方以僵蚕为君,蝉蜕为臣,姜黄为佐,大黄为使,米酒为引,蜂蜜为导,六法俱备,而方乃成。”“盖取僵蚕、蝉蜕,升阳中之清阳;姜黄、大黄,降阴中之浊阴,一升一降,内外通和,而杂气之流毒顿消矣。”其在考诸本草后,对诸药功效进行了详细讲述。大意为:僵蚕得天地之清气,能除风胜湿,清热解郁;蝉蜕甘寒无毒,为清虚之品,能祛风胜湿,涤热解毒;姜黄大寒无毒,专入心脾,行气解郁,祛邪辟秽;大黄苦寒无毒,上下通行,亢甚至热,非此莫抑。取米酒之辛热,上行头面,下达足膝,外周皮毛,内通脏腑;蜂蜜甘平无毒,润燥解毒,通便除闭,和百药而益气补中。诸药合用,辛味宣透疏散,寒凉清泄郁热,共奏宣泄郁热、行气解散、升清降浊之效。杨栗山称此方“盖升清可以降浊,降浊可以清里,则阴阳和而内外俱彻矣”;“补泻兼行,无偏胜之弊;寒热并用,得时中之宜”。

特别要指出的是,在升降散等十五首方剂中均有僵蚕与蝉蜕,说明此二味为清解疫毒之要药,杨栗山给予重点解读。认为僵蚕“气味俱薄,轻浮上升,阳中之阳,故能去皮肤诸风如虫行。余谓升其清阳之气,而浊阴之气自降也”。所治如“风痰头痛,风热齿痛,咽喉痹疼,皮肤斑疹,风疮丹毒、风痒,一切风热肿毒。观此则僵蚕之升阳散火,祛风胜湿,清热解毒可知”。蝉蜕乃“清虚之品”,清解肺与大肠之热毒,主治“头风眩晕,皮肤壮热,斑疹作痒”“惊痫狂乱,瘛疭心悸”,可以“疗惊痫,除失音,止夜啼,发痘疹,杀疳虫”等。他将两药推崇为“温病之圣药”,故遇瘟疫必用之。

主治

杨栗山依据病邪之深浅,证情之轻重,以升降散为主衍化出十五首方,将温毒宣散之、清解之、通泄之。其临床所见有“如头痛眩晕,胸膈胀闷,心腹疼痛,呕哕吐食;如内烧作渴,上吐下泻,身不发热;如憎寒壮热,一身骨节酸痛,饮水无度者”等七十余条。他在《伤寒温疫条辨·温病是杂气非六气辨》中道:“况杂气为病最多,然举世皆误认为六气。假如误认为风者,如大麻风、鹤膝风、历节风、老幼中风、痛风、厉风、痫风之类,概作风治,未尝一验,实非风也,亦杂气之一耳。误认为火者,如疗疮发背,痈疽毒气流注,目赤瘴翳,以及斑疹之类,概作火治,未尝一验,实非火也,亦杂气之一耳。”其他如无名暴病,顷刻欲亡者,亦应考虑杂气之所为。至于脉象,杨氏体验为洪长滑数兼缓者易治,兼弦者难疗。由上可知,升降散所治外及皮肤肢节,内而脏腑脑海;外见发热恶寒、肢节疼痛、斑疹杂出、二便不通,内见心腹疼痛、胸膈满闷、神昏谵语、咽喉肿痛;上则呕吐干哕,下则淋血作痛等。如此种种疑难杂症,“凡未曾服过他药者,无论十日、半月、一月,但服此散(升降散),无不辄效”。

应用

中医学家蒲辅周非常赞成杨栗山《伤寒温疫条辨》的治法。他在《蒲辅周医疗经验》一书中说:“瘟疫实与四时温病不同,是杂气为病,杨栗山论述颇详,临床灵活运用杨栗山十五方,治疗杂气瘟疫疗效很好。但四时温病之中亦偶有兼秽浊杂感者,须细心掌握,才能提高疗效”。他在治疗外感热病和急性热病初期,最喜用的两味药是僵蚕与蝉翼(僵蚕用得更多),以达疏风散热、疏导解毒之效。治疗喉痹与露蜂房合用,或与全蝎相伍,旨在增强开喉痹之功力。

中医学家赵绍琴认为,火郁之证,每见舌红苔白腻,脉象沉弦而数(郁闭特甚则脉象沉涩);其症状为心烦急躁,恶梦纷纭,烦杂无奈,头目眩晕,火热内郁者则见神昏谵语,四肢不温;在温病中每见腑实便秘或热结旁流,或斑疹发而不透,此皆火热内郁不得透发所致。赵绍琴依据《素问》“火郁发之”之义,选用解郁、疏利、宣泄、轻扬等法,开散郁结,宣通气滞,条畅气血,使营卫通达,郁火方有泄越之机。他认为,升降散虽为温病而立,然用治外感及杂病诸多火郁之证,颇有效验。认为升降散配伍精当,寒温并用,升降相因,宣通三焦,为“火郁发之”楷模之剂。若外邪袭表而致火郁不发者,可加银花、连翘、薄荷、牛蒡子等;若由瘀血而致火郁不发者,可加牡丹皮、赤芍、茜草、紫草、白头翁等;若火郁特甚者,可加黄连、黄芩、栀子等苦寒清泄之品;若火郁伤津者,可加芦根、茅根、沙参、麦冬等滋阴药。他的体验是治疗火郁时,需酌加风药,如防风、荆芥穗、苏叶等,以风药行气开郁,调畅气机,通达腠理而发其郁火也。(赵绍琴讲述、刘景源整理《谈火郁证的治疗及体会》,《中医杂志》1980年第10期)

国医大师李士懋认为,应用升降散要着眼“郁热”二字,温病的本质是郁热,“火郁发之”,务使郁伏于里之热邪透发于外,就必须掌握“透、清、滋”三法,其中“透法”尤为重要,而升降散就是最好的“透法”方剂。他认为僵蚕与蝉翼的功效就在于疏透郁热,非为表证而设,故杨氏升降散等十五方中皆用之。李士懋应用升降散比较灵活,他所拟定的“新加升降散”(升降散加豆豉10g、栀子7g、连翘15g、薄荷4g),汲取了叶天士与张锡纯治疗温病的经验,加入栀子、豆豉以宣泄上焦心肺之郁热;加入连翘取其升浮宣散、流通气血之功;少加薄荷,取其辛凉宣散、疏风散热之功。“凡郁热者,不论外感内伤、内外儿妇各科,余皆以此方化裁,颇觉得心应手”。(李士懋等所著《火郁发之》,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2年)

国医大师路志正运用升降散医案一则:尹某,女,23岁,会计,1983年5月11日就诊。自述半月来,自觉咽喉疼痛,午后潮热,体温39℃左右,子时其热自退,曾在某医院诊治无效。现觉心下痞硬,按之疼痛,食少纳呆,五心烦热,小便黄赤,大便五日未行。望其两颧浮红,额上微汗,舌质红绛,苔薄黄,脉弦滑而数。证属湿热之邪内陷阳明,腑热结实,上下不通。治宜轻疏上焦之风热,下泄阳明之腑实。方用升降散加减:制川军6g(后下),生甘草6g,僵蚕9g,蝉翼9g。服用1剂,咽痛自止;2剂热势减退;3剂腑气得通,潮热尽除,病告痊愈。(路志正《升降散运用一得》,《山西中医》1985年第1期)笔者认为,该案中用方药味少、分量轻,对于急性温热病并无病重药轻之虞。原方有酒与蜂蜜二味,酒性辛烈,易动风火;蜂蜜甘润,不利散湿,故弃而不用。

笔者治验:王某,男,7岁,2010年1月27日初诊。患者发热恶寒一天,伴咽痛,咳嗽,口干苦。刻诊体温39.5℃,两侧扁桃体轻度肿大,咽后壁充血。舌苔干黄、少津,脉细数。诊为冬温,系风寒外袭、肺热郁闭所致。治以解热毒,散外风。方用升降散加味:僵蚕10g,蝉翼10g,生大黄3g,连翘10g,薄荷10g(后下),苏叶10g(后下),鱼腥草15g,生甘草5g。水煎服。患者服药后1小时体温降至38.3℃,翌晨体温37.3℃,口干、咽痛亦有减轻。后加入牛蒡子5g、射干5g、大青叶6g。共服3剂而愈。此例患儿系肺阴不足体质,常以呼吸道感染而就诊,余每用升降散加味收功。但对于湿温所呈现的高热(舌苔厚腻如积粉),则不宜用升降散,而宜用达原饮治之。本例所加用连翘、薄荷、苏叶、鱼腥草,有利于清散肺经之热毒,又无伤阴之弊。

现代研究表明,升降散具有较好的免疫调节及抗病毒作用,可广泛应用于多种疾病治疗,如高热、咳嗽、肝硬化、急性胰腺炎、冠心病、缺血性中风、特发性膜性肾病、过敏性紫癜肾炎、原发性头痛、糖尿病周围神经病、亚急性甲状腺炎、类风湿性关节炎、复发性口腔溃疡,以及痤疮、慢性荨麻疹等。(引文未注明出处者,均出自《伤寒温疫条辨》)(本期主讲者:全国名中医毛德西)

(注:文中所载药方和治疗方法请在医师指导下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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