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一年多的刻苦努力，在张祥的引导、帮助下，春果同张祥一起，迎来了中考的日子。镇上初中，要求报考城重点中学的不算多，一所学校，仅六名，四男二女，张祥、春果名列其中。谁都知道，报名与录取，是起步与目标的关系。也许大部分起步的人，不可能达到目标，以往的录取率证明，城里中学，尤其自身原是该校的初中生，录取率最高，其他次之，外县，周边公社的，能跨进重点高中大门的，凤毛麟角。据透露，去年城外中学的录取率实在太低，录取率在百分之八左右。考试是公平的，更是残酷的，人称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城里重点中学的报考到录取，亦是如此。
分数是硬通货，成绩通过分数来体现。平时，都认为自己成绩好，有希望龙门一跳，自信心满满。无论你说得多天花乱坠，摆多大的谱，显多大的阔。达线才是王者，才是响当当的正取生。中考没有后门，没有关系，分数不达线，天王老子，纵然有通天彻地之能，排山倒海之力，也难以跨进学校的大门，考生的公平、公正，毋容置疑。也无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身试法。这一点，是全社会，全民的共识，无丝毫怀疑之处。分数达线，录取通知书一发。仅凭一纸，在本地区通行无阻，迁户口，办粮油关系。经济特困生，自有国家按月发放助学金。走进学校的新生，如天之骄子，校徽胸前一别，无论你衣衫褴褛，一脸病态，个矮瘦弱与否，走在街上，你尽管昂首挺胸。路人见你的校徽，必得高看一眼，从内心发出由衷的赞叹与羡慕。这孩子虽来自农村，学习成绩必有超人之处，咸城中学的学生，在所有人的心目中，都是出类拔萃的。对于春果参考一事，也是大关没有，小关重重。中考那天，春果独自一人，怀揣该交学校的钱粮：和比命还重要的准考证。走进了考场，接受学校检验三年来的学习成果。春果参考，独自一人，无任何人送考陪同。自己单个步行二十几里，来到一个既陌生又神圣的城里最高学府。春果考试，乃人生大事。疼她爱她的父亲，确因家中烧草一事，正逢三人一起，借队里木船，去百里之外的射阳一牛场，购牛屎饼。物资匮乏的社会，连牛粪也成了紧俏之物。困极生智。农民草不够烧，是普遍现象。无草等于无粮。粮草二物，是农民的命根子。家家户户从养牛户中得到启发。原来牛粪做成饼，可以当作大灶的燃料，而且烧粥烧饭，底火足，不用烧粥锅，省草省时，一举两得。春果舅舅家在东海里养牛，得知妹妹家烧草特困难。将做得现成的牛屎饼子晒干，十个一扎子，穰草要子一捆，两个柳筐一根扁担，一百个牛屎饼，成了一分大礼，长肩担子二十几里，一肩到了妹妹家。不值钱的东西，成了雪中炭。春果娘正为烧草发愁。一见哥挑着牛粪担子而来，喜出望外。春果娘计算着，一顿饭，三个饼子，加点脚草，棉花碗子等，能将饭锅、粥锅烧透。有风箱的人家，牛粪不需作熟做成饼，直接放进灶堂，风箱一拉，火苗直窜，棒头瓤子，棉花碗子，小树枝子，稻麦野子，都成了上好的燃料。一传十，十传百，家家户户都用上了风箱。春果爹，人接人关系找到了射阳一牛场。船扣码头，牛粪堆子高如山嶺。三人见了喜出望外，开票付款，花钱不多，尽挑尽上，万斤大木船，二人挑，一人铲。两个时辰，船足载，大腊下水。大腊者，玩过船的都懂，是靠近船口最近的一根大木头，大腊下水，说明载重量已到极限。三人欢欢喜喜，拔篙开船，各人心里打着小九九，今年的烧草，加上牛粪，能过上一年不担心草的日子。舟行百余里，必得摇橹拉纤。春果见过串场河上的纤夫。想到了爹的一步一叩首，顶风前行。为了这个家，为了生存。为了温饱，爹吃尽了千辛万苦。就在这困境之中，春果爹时刻不忘春果的读书升学。只有默默付出，从无怨言，更没有责怪。春果一个姑娘家，只身一人到一陌生地方参考，当然希望有大人陪同，那怕说上几句鼓励暖心的话，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尽管如此，春果懂事，体谅爹的难处，自己处处既小心谨慎，又从容以对。两天半的紧张应考。是好是孬，暫先搁置一旁，盼等一纸录取通知书的到来。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张详询问，对得数。二人在校园里肩并肩地走着，当张祥初步了解了春果的考试情况后，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不过这一笑，稍纵即逝。春果没有介意。别后回家，没有电话，不方便书信往返，虽然一个公社，如隔千山万水。二人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等中考结果，是件十分让人煎熬的事，尤其是平时成绩名列前茅，大有希望的考生，抱着希望，似志在必得，一颗悬着的心，始终不能落地。反是基本没希望，原本就是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抱无所谓的态度。张祥中考回来以后，将考试的过程，尤其是语文、作文，向父亲作了详细汇报。数学毕竟大多是程式化的。答案一般唯一，答案对了，一般过程也不会错。张祥父亲听了儿子的话。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心想会有个八九不离十。春果一人在家，中考后的放松，成了巨大的身心压力。未收到录取通知书之前，总是希望大于失望。春果的心早已从公社中学又飞向了城里高中。原本十分喜欢，热爱，沈醉的镇中学，那竹林，那煤渣跑道，那摇摇晃晃的篮圈，还有那面河的长石凳儿，白老师整洁、简淡、温馨的居室，还有朝朝暮暮，相处三年的同窗好友。如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成了过去。如同高小升入初中一样，突然跨进一既陌生又新鲜神奇的地方，今天她又有着强烈的愿望，希望又早就飞进了咸城中学。那里有见所未见清澈见底的小湖。湖虽不大，设施齐全灵巧，有九曲小桥，湖心有亭。亭由粱柱支撑，朱漆髹刷一新，湖中游鱼历历，摇头晃脑，十分可爱，上了九曲桥，便可直达彼岸，那儿有咸城知名的图书馆，据说里面藏书颇丰，每逢下午二节课后，前来借书的同学络绎不绝。人头攒动。还有那东南一隅的小山，此山无石，全由人工所挖运土堆砌而成，久而久之，便成了学生心目中的山。山的周围，绿草如茵。每逢清晨，三三两两的学生席地而坐，背书的背书，唱歌的唱歌，音可绕梁遏云。多少年的积淀，此山成了学校的一张名片。一湖一山，都在校园之内。这些春果压根儿不知。白老师平时对春果有意无意的描述贯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春果一一牢记在心，这次在咸城中学考场一坐，白老师所讲一一呈现于眼前，丝亳不差。除了白老师所讲，这次春果自己发现，咸城中学如家乡一样，四周小河环绕，河水不深，涟漪荡漾，宽约丈余。三三两两的学生，裤管一卷，鞋子一脱，手里一拎，水不过膝。便可上岸，河对面有学生喜爱的双龙饭店。店里的阳春面、锅贴子十分好吃。尤其阳春面，一角一分，三两粮票一碗。平时吃不起，每逢周末，总有倾囊者，去吃上一碗。店里下面的叔叔阿姨，见是涉水而来的咸城学生，总是在面碗里，多挑上那么一点猪油，有时还多捏上几根面条。这似乎成了当时一度时间的习惯做法。春果听了既觉新奇又以为无所谓之事。心想，不就是一碗面嘛。何必去花那冤大头钱。事实上，前往双龙的，确实大多皆男生，女生几乎没有。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乔永星，江苏盐城人，1949年生于上海。1966年盐城中学初中毕业后，回乡务农数载。性格开朗，爱好文学，经常写些以农村生活为题材的小说和散文，具有较浓厚的地方乡土气息。自娱自乐之余，常与串场晚晴群友探讨和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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