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十二年（十三）

18、当会计

 

被选为生产队会计。“内当家"这个"家"不好当，而且是个穷家。当初就是取个钱还要到公社信用社，来回二十里地。

 

 “一打三反"运动结束了。所渭的被打被反对象有的被免职，有的被撤职，有贪汚或挪用公款的，粮食的全数退赔，什么瓦匠，木匠等有手艺的人受到限制，规定农忙，河工必须回来，平常外出做手艺要交纳一定数量的义务工。有的队需充实队干部班子。原盐城县副县长陆荫吾同志被"解放”后任南洋人民公社革命委员会主任，公社书记。老县长个头不高，也不多语，和蔼可亲，因副县长身份来公社当书记，虽“降级"，但公社，大队，生产队干部和社员对他老人家非常尊重，不怒自威。

 

陆书记蹲点在新乡，住在大以通讯员董连才家，因"一打三反"期间曾在书记身边做过一段文字材料抄写和外调汇报，不免要拉些家长，当他得知我是插队知青时，脸色有些沉重，说这么多知青下放农村，父母怎么放心哪。不由叹口气。流露出一位长者，在文革中受批斗，下放干校劳动的老革命对知青问题的忧虑和关心。(后来知道他也有子女下放农村)他还关切地问我吃得饱吗？粮食够不够?我言不由衷地说吃得饱。他还问我运动结束了干什么？我说回生产队劳动，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老人家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仅说了一句话:“知青也要为生产队担当点事"。

 

也许是陆书记向大队干部说了些什么，交代些什么，大队干部又向生产队干部说了些什么，透露些什么，一时间队里流传要选新会计了，有社员向我投去善意的目光，不断有社员关心这关心那的，有的还讨好卖情起来……当大队干部宣佈公社陆书记批准决定由邱丕民担任三队会计时，全队社员绝大多数鼓掌，几位免职前队干勉强鼓掌，有极少数人未鼓掌，通过！事后得知，陆荫吾书记在公社，大队书记会上要求"一打三反"运动结束后，各大队要"大胆""提抜"和"使用"知青。感谢老县长，公社陆书记！

 

接手会计。虽大会上信誓旦旦表态，但心里还有点虚。一是帐理不懂，两是算盘都不会打，让人见笑了，只会简单的加减。再看看帐簿，有总帐，分类帐，明细帐，几十户每家都得有明细，包括己付现金，粮食，柴草，以及出售给生产队肥料或借给生产队现金及其它实物，还有由记工员提交的社员当月做的工分……。与外队，外单位，信用社的现金和实物往来帐目，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才过"一打三反"批粮批钱队长“一支笔"，队里购东西要有经手人，证明人，批准人，保管验收入库等程序。尽管批准严格程序，但社员还是先找你会计。

 

不当家不知，有的社员一年的劳动日收入扣除粮草及其它还倒挂，这样的户数有好多家(这当然有当付款砌屋，结婚，生病等原因，也有好吃懒做原因)。还有社员生病去医院，死了去火葬场或遇其它大事故都要你会计出面，要你拿钱。三春头上，青黄不接，不少人家断粮，你要和队长外去跑去借，热脸贴着人家冷屁股，不过凭着陈如华队长巧簧之舌和我知青身份，每次外出总能有所收获，几乎没空手而归过。社员很是信赖。不过借是一个脸，还又是一个脸。

 

某次人家见借条到期迟迟不还上门来要，我们比人家还凶！还责问和反问人家:场头在这，人在这还骗得了？谁叫你借给我们的!人家悻悻而归，我们自觉无理。有的社员人口多到了春天粮不够吃东家借西家借，家里生闷气，如孙树旺家，那年春头上实在没粮了老婆将祖传的戒指吞下自杀，后经吞韭菜，抢救才过来。我于心不忍，喊树旺去知青屋取几升粮食给他救急，自那以后每年春头上树旺都来"取粮"特别是知青补足三十八斤后取的粮更多了，不是几升而是几十斤了，还有不少社员春口上我也无偿支持过，总数还不少，我临离开时现粮及粮食计划加起来有三千五百斤，都是无偿的。.

也许有人问你怎么那么多粮食？(十个知青自留地，劳动粮，知青三十八斤补足粮…)当然那是在当会计三年后才好些的(七三年以后’)。到后来队长怕烦，社员找批粮，批钱干脆手一挥找邱会计去。由于我肯钻研，肯学习，会计业务技能提高很快，以致每年年终决分，其他队会计都请我帮助拿决分方案，有的甚至干脆做一回别队的年终会计。大队的年综各种年报的统计，编排几乎年年是我搞，因而大队，各生产队对我很信任和尊重。

【作者简介】邱丕民，盐城人，盐城中学1966届初中毕业，1968年8月到原盐城县南洋公社新乡三队插队劳动，1979 年回城。1981年起任盐城中学司务长，招待所所长，宿舍管理员兼司务长。2003年任新校区司务长，直至2014年卸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