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杨北帆
本文经《地图》杂志（微信号：DiTuZaZhi）授权转载。
在小说《达·芬奇密码》流行后，古老、神秘的圣殿骑士团再次勾起世人的思古悠情。作为欧洲历史上曾经呼风唤雨的强大组织，虽然他们后来被法国国王和教皇暗算，他们建造的很多建筑也被摧毁，但还是有一些遗迹保留了下来，其中以位于葡萄牙中部古镇托马尔的骑士城堡最为著名。
精彩的骑士建筑
圣殿骑士团全称是“基督和所罗门圣殿的贫苦骑士团”。1099年，圣城耶路撒冷被十字军攻占后，很多欧洲人前往耶路撒冷朝圣，此时十字军的主力已经回到欧洲，为保护欧洲的朝圣者免遭强盗的袭击，圣殿骑士团应运而生。
圣殿骑士团训练有素，在战场上是一支十分强大的军事力量，而随着参加十字军东征，他们也接触到了先进的拜占庭文明。圣殿骑士团迅速掌握了拜占庭式建筑的艺术和技术，并留下了诸多城堡建筑杰作。这种城堡建筑一般有高大的围墙，城堡内有以礼拜堂为中心的骑士团办公建筑、骑士住所以及修道院等。托马尔便有这么一座骑士城堡。
托马尔位于里斯本东北130公里处，从里斯本坐火车前往约需一个半小时，火车上乘客很少，托马尔小镇的火车站前更是宁静得只有行人的脚步声。骑士城堡位于古镇老区西面的一座绿油油的小山上，山不高，但在山路上可以完美地俯瞰老区的大广场和主教堂。
与其他一些骑士城堡相比，这座城堡的轮廓并不算稀奇，其特色之处在于城堡修道院里的圣殿骑士团礼拜堂和几个大回廊院建筑。十六边形的、类似大碉楼的骑士礼拜堂面朝堡内最大的一片花园，之所以说它稀奇、珍贵，一是因为它是圣殿骑士团在当地留下的最精彩的建筑；二是因为它是现在所剩不多的拜占庭式的建筑精品。
礼拜堂内部的装饰具有强烈的拜占庭风格
这座礼拜堂建于12世纪，当时西欧的建筑水平还远低于东方的拜占庭帝国，只有去过东方的骑士，才能学到那里的建筑艺术和技术。而拜占庭本地的建筑后来大多被毁坏，使得托马尔的这座礼拜堂倍显珍贵。《达·芬奇密码》中频繁提到，圣殿骑士团因为崇拜圣杯，从而将他们的教堂和礼拜堂都修成圆形，托马尔圣殿骑士团礼拜堂的十六边形就非常接近圆形。无论如何，这座近似圆形的礼拜堂，让已经看惯了欧洲方形教堂的我倍感新鲜，特别是那种又华丽又神秘的拜占庭艺术气息令人着迷。想不到，这些骑士不仅是“武林高手”，还是建筑设计高手。
圣殿骑士团与修道院
建造这样的城堡需要很多钱，而最开始以贫穷为标志的圣殿骑士团是如何发迹的呢？
圣殿骑士团的发迹史要从获得罗马教廷的支持开始。1129年，为了和各国国王争夺人力资源，教皇宣布圣殿骑士团直属于他的领导。这样，骑士团不仅具有免税权，还可以在其封地上收取“什一税”，也就是说，从前，托马尔人是向骑士团交税的。
此外，骑士团成立的主要目的是保护前往耶路撒冷的欧洲朝圣者，具体措施主要是“组团”。组团并不收团费，但朝圣者都乐于将随身的钱财托付给骑士团管理，到达圣地后再凭单据从骑士团取回；回去时也一样。骑士团虽然不收手续费，但由于朝圣者在朝圣路上的死亡率很高，于是，就如“二战”时死亡犹太人的存款肥了瑞士银行一样，骑士团也在有意无意中得到了很多的钱。而朝圣者在了却心愿后，往往还会把钱财捐给骑士团。骑士团积累了一定的资金后，更开始有意识地从事金融业和商业活动，渐成巨富。
另一方面，骑士团在与异教徒的战争中也获益不小。圣殿骑士团之所以在托马尔这个小地方有重要据点，是因为葡萄牙国王阿方索曾经邀请一群十字军壮丁帮他攻打里斯本的摩尔人。得手后的国王为了留住圣殿骑士团，便撺掇圣殿骑士团在葡萄牙设分公司，得到应允后，阿方索就把托马尔封给圣殿骑士团做领地。财大气粗的圣殿骑士团除了盖房，还在“大航海时代”为葡萄牙提供了大量资助，促成葡萄牙成为殖民时代的海洋强国；当然，也为葡萄牙留下了这一处世界文化遗产。
12世纪末期，圣殿骑士团在托马尔城堡内修建了小祈祷室。后来，又以祈祷室为核心而扩建了一座修道院，用来作为圣殿骑士团征服历程的象征。
后来，在与埃及的萨拉丁和成吉思汗长孙拔都的战争中，圣殿骑士团人员消耗极大，军事力量逐渐式微。在那个年代，有钱但丧失防御力量的组织千万不能被人盯上，而圣殿骑士团就很不幸地被其重要债务人、号称“美男子”的法国国王腓力四世盯上了。在1307年10月13日这个“黑色星期五”，腓力四世下令在法国各地同时逮捕圣殿骑士团成员，然后对他们严刑审讯，火刑处死，没收财产。1312年，腓力四世又逼迫教皇克雷芒五世宣布圣殿骑士团为异端，予以解散。当时的葡萄牙国王将托马尔的骑士团资产划归葡萄牙的耶稣会管理，而原先为象征骑士团征服历程所建的修道院也改成了一座女修道院。
后来，修道院又不断被扩建。现在，它至少有6个回廊院，依不同的建设年代而风格各异，兼有哥特、曼努埃尔、文艺复兴等风格。曼努埃尔式是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一世在位时出现的一种建筑风格，当时葡萄牙正处在“地理大发现”的黄金时代，其建筑风格绚丽、不拘一格，带有东方风情，表现了葡萄牙人当时的心境。修道院的礼拜堂前加建的前厅就属于哥特式与曼努埃尔式混合的风格。这样的历史和艺术叠加，使这座修道院成为葡萄牙国宝，它的古老和丰富让人目不暇接。此外，与欧洲很多教堂、修道院一样，其建筑内有极好的声学效果。我进去时，修道院内正在练习演奏交响乐，醇厚的音乐在回廊院和花园中回荡，那一刻，我仿佛置身于天堂。
修道院的西面有一条长龙般的高架输水渠，从田野尽头直抵修道院。在罗马帝国以后，南欧人并没有停止修建这种输水渠，特别是骑士、修士们，对饮用水的水质要求很高，本来山下有一条属于特茹河水系的河流，但城堡里的人坚持要喝山泉水，于是，这条水渠应运而生。这条水渠修得很漂亮，下层是尖拱，上层是圆拱，既有变化，又有“韵律”。
老城中的现代骑士
当年，圣殿骑士团在托马尔的山头上安营扎寨之后，山下的城镇也很快形成，在安全和经济的角度上，这两者相互依存。我从城堡俯视镇区，一片鲜艳的红瓦屋顶煞是好看，主教堂及其前面的大广场就在城堡的正下方，大教堂巨大的石头钟楼统辖着镇区。有很多细节从远距离就可玩味，让人觉得，即使没有城堡和修道院，托马尔的镇区也足够出色了。
待我下山到老城时，主教堂广场上仍然只有寥寥几个人，这种场面让我不禁猜测：是不是因为现在修道院里没有修士、修女了，来修道院观光的人不够多，导致城市也萧条了吗？就在这时，教堂后的街道里突然鼓号齐鸣，只见远处有一队学生鼓号队演奏着向广场行进。最吸引眼球的是带领队伍的一位老者，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领带，带着墨镜，气宇轩昂地迈着正步，恍然间，让人觉得是一位换了打扮的骑士正在走过来。
鼓号队在广场绕场一周后，停止奏乐并在广场上列队，这时街道尽头再度鼓号齐鸣，最后共有4支队伍在广场上集合。小小的托马尔，居然能攒出4支颇具规模的学生鼓号队。虽然他们各自都有领队，但此时却由那位“老骑士”统一指挥合奏。这时广场上也挤满了人，这里正举办自行车比赛。而主教堂那边，穿着正装的人们正缓缓进入。教堂屋顶上的大群鸽子被热闹的人声、鼓号声惊得一圈圈地飞个不停。看到这个场面，谁还会说托马尔萧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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