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话泰州 | 文天祥《泰州》

《泰州》 陈富平 拍摄

泰州

宋·文天祥

(1276年三月十一日抵泰)

羁臣家万里，天目鉴孤忠。

心在坤维外，身游坎丼中。

长淮行不断，大海望无穷。

晚雀传家讯，通州路已通。

此诗格律无问题，行文甚为顺畅，直抒胸臆，使人身临其境。

颔联、颈联采用工对，物象简单，寓意贴切。

语言朴素，没有华丽的文藻，全靠胸襟气势取胜，非常难能可贵。

诗如其人，可见一斑。

文天祥（1236-1282），字宋瑞、履善，号文山，江西吉安人。

宋理宗宝佑四年（1256）被钦点为状元；官至右丞相兼枢密使。

文天祥

那时，正是南宋风雨飘摇之际，文天祥以右丞相兼枢密使的身份出使元营，希望能达成议和停战协定。

然而，弱国无外交，这场谈判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谈判失败后，文天祥也就被扣押在敌营。

但他还是找了一个机会逃了出来，到扬州时，正遇到州守李庭芝误听传言搜捕文天祥。

文天祥不得已离开扬州，经高邮抵达泰州。

文天祥抵达泰州的具体时间是宋恭帝德佑二年（1276）三月十一日。

刚到泰州，情势已稍好转，他长舒一口气，作了这一首《泰州》。

此诗首联，表明他抗元的心迹，所经历的苦痛，足可打动所有人：

一位被元军追捕的人，才刚迈出南逃第一步，生死未卜，前途渺茫。

虽离家万里，但他对于南宋一颗忠心是不会改变的。

天地作证，哪怕皇帝太后都已投降，他也决不投降。

这便是一个“孤”字。

文天祥草书真迹《木鸡集序卷》

颔联对仗工整，心在南方，身陷险境。

亦是“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之意。

颈联亦是工对，“长淮”对“大海”，“行不断”对“望无穷”，表现了文天祥的坚毅与克服一切困难的决心。

“晚雀”二字，用得特别柔软巧妙，既点出了抵达泰州的时间，又表现出前水路通畅，可以归家的欣喜。

在泰州准备登舟出发去海安时他又写下了第二首诗《发海陵》：

自海陵来发海安，分明如度鬼门关。

若将九折回车看，倦鸟何年可得还。

说明这一路也不那么容易通行，可见江淮地区也岌岌可危，元兵已经随处可见，文天祥时刻都有被抓起来的可能，所以他说如度鬼门关。

内心也隐隐表达了对于收复失地的遥遥无期和抗元斗争的艰难。

在离开泰州途中，他又紧接着写了一组组诗《旅怀》（四首选二）：

一日行经白骨堆，中流失舵为心摧。

海陵棹子长狼顾，水有船来步马来。

此去通州号畏途，固应孝子为回车。

海陵若也容羁客，剩买菰蒲且寄居。

诗言途中死人成堆，元兵很多，处境危险。

船到中流，舵已损坏不能前进。

最要命的是船家被敌人盯上，水路有船驶来，陆上有骑兵追来。

去通州的路又十分凶险，诗人不禁萌生避世寄居海陵的想法，甚至有买茭白香蒲过炊烟袅袅的村居生活的愿望。

这个愿望一直在他心中存放着。

若他不是一个末世宰相，若他可以遗世独立，我们相信他一定会在这鱼米水乡做一个逍遥快活的湖上钓翁。

即便后来他兵败五岭坡，被抓到元大都，他还曾提出以道士身份可以做元朝顾问的想法。

然而时代选择他作为一个王朝的殉道者，他就没法再做一个海陵寄居者，也没法做一个归隐的道士。

他注定被镌刻在南宋抗元英雄的史册里，并留下那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激励无数后来人。

文天祥途径泰州赋诗多首明志抗蒙，力挽狂澜，同时也揭开了诗人热爱生活的另一面。

-作者-

作者简介：严勇，文学硕士，主攻唐宋诗词的整理与研究，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全国青年作家班第三期学员。已出版文史集《泰州史话：运盐河边的城市》，散文集《读书旅行》。公开发表文章二百余篇。《泰州晚报》专栏作家、唐诗宋词古诗词(tcgsc8)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