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如虹

大二的时候，子旋带了一个新入学的同乡来见慕城。那是一个圆脸的女孩，眼睛扑闪扑闪的。慕城看了第一眼，很喜欢，觉得那像极了小时候看到的贴在墙上年画里的娃娃。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样子，两个深陷的酒窝在光滑洁白的脸上显现出来，很甜美。

“她叫如虹”，子旋介绍。

“如虹，这个名字好听。”

如虹反问：“名字好听，难道人长得不好吗？”

慕城尴尬地笑了笑，看到如虹扑闪着黑黑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看，一点都没有常人的那种陌生之感。

此后数日，如虹是一有空就拉着子旋来找慕城，三个人一起有说有笑，几乎把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走了个遍。

一天傍晚，如虹居然一个人跑来了。

慕城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一个人就不能来啊？”如虹眨巴着大眼睛：“我们学校附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走走看看的？”

慕城于是指引着如虹走上了学校后面的一条上山的路。

山上是一片富人的坟舍聚集区，往往是坟前有凉亭，亭中有石桌，桌边围几张圆形的石凳。从第一次发现这一片坟山开始，慕城就喜欢上了这里的幽静，常常是一个人来，可以静静地呆一整个白天。

可慕城忘了现在是日暮时分，身边带着的又是个女孩子。此时太阳已经彻底没入了山的那边，一阵风过，树叶沙沙的响声让人浑身不自在。

如虹轻轻地问：“你说这里会不会闹鬼？”

话音刚落，一只栖息在树上的鸟许是受了惊吓，发出“嘎”的一声长叫，扑腾着翅膀迅速飞出了树丛，如虹“啊”地尖叫了一声，在这同时紧紧地抱住了慕城的身子。

晚上躺在床上，慕城的脑海就一再闪现如虹惊恐之时紧紧抱住自己的那一幕了。如虹那小鸟依人的可爱情状第一次撩拨了慕城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慕城微笑着展开纸笺，用纯情的文字写下了对一朵花的赞美。最后的一段文字是这样的：如果可以，我是多么愿意用最温柔的心，一生一世将你守候。

 

那个晚上，慕城梦到了蓝蓝的天空，一大片青青的草地，还有个身影，手里捧着一大把的野花，正对着自己露出甜甜的笑靥。

写给如虹的信是托子旋捎去的。信被捎去之后，慕城的日子就都是在忐忑中度过了。在慕城年轻的生命里面，表达对一个女孩子的爱慕，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是多么的神圣而庄严！

在这之前，慕城在心里设想过了一千种的可能，就是没能想到，到了最后的最后，送去的信却是如石牛入海，悄无声息。

此后，如虹仿佛忽然就消失了，有时即使在食堂偶尔遇见，也就是嘴不漏齿地微微一笑，然后像躲避什么似的迅速地走开了。

慕城问子旋：“这段时间怎么都不见如虹？”

子旋回答：“我也不知道。”

再见子旋的时候，子旋转述如虹的话，说是只把你当大哥哥看，自己还小，现在还不想那些事情。

慕城困窘得红着个脸，在转身的那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傻乎乎的事！

然而这样尴尬的记忆并没能在慕城的心里停留太久，毕竟这仅只是代表了慕城对一朵花莫名的赞美和喜爱。当然，更重要原因是，当时的慕城正那样的年轻着，这个无所不包的世界还有着太多的新鲜事物等待着他一一去冒险和尝试。

倒是子旋还会时不时跑过来看慕城，慕城不知道的是，子旋其实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不动声色地安慰着慕城或许受到伤害的心。

在宽敞的水泥过道上，子旋由慕城那辆小小的自行车带着，静静地听慕城倾诉全部的理想、幸福和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