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封禅德水与封禅泰山 文/张玉玺 此文缘起高定存先生《黄河名字考》,争论焦点为文中“秦始皇黄河封禅史书无载，只是一种猜想，难以确认”。三木先生《闲话封禅》还讲到了封禅泰山，文中依“皇帝”口吻太网络化，原文就不引用了。 果真如此吗？诸位先生与我对“封禅”的定义基本是相同的，封、就是封赐；禅、就是祭祀。 关于秦始皇封禅黄河与封禅泰山这两件大事，大家对历史记载的依据都是司马迁的《史记》。那么，在《史记》中，对这两件大事的记载篇目又都是《秦始皇本记》与《封禅书》。 司马迁是如何记载这两件大事的呢？原文辑录于民国三年世界书局出版，影印的南北朝“裴骃本”《史记》。 《史记》中秦始皇封禅黄河有两段记载。分别是：《秦始皇本记第六》，对封禅“德水”有如下记载： “始皇推终始五德之传，以为周得火德，秦代周德，从所不胜。方今水德之始，改年始，朝贺皆自十月朔。衣服旄旌节旗皆上黑。数以六为纪、符、法冠六寸，而舆六尺，六尺为步，乘六马，更名河曰德水，以为水德之始。刚毅戾深，事皆決於法，刻削毋仁恩和义，然后合五德之数。於是急法，久者不赦”。 其中“更名河曰德水，以为水德之始”。秦始皇给名河都改了名，命名为“德水”，这个“封”就算完整了。以秦始皇的名义，给黄河改名，再也没有比用这个“封”字更准确的解释了。 《史记》原文中虽然没有记载“封神”，按通篇道家思想意涵，封禅程序中可能会有封神。德水正神，即“德水河伯冯夷”，在府谷设庙永久奉祀，府谷河神庙三大院为全国之最（1938.3.2日被日寇烧毁，现存戏台）。 《封禅书第六》对封禅“德水”再次有记载如下： “秦始皇既并天下而帝，或曰：'黄帝得土德，黄龙地螾见。夏得木德，青龙止於郊，草木畅茂。殷得金德，银自山溢。周得火德，有赤鸟之符。今秦变周，水德之时。昔秦文公出猎，获黑龙，此其水德之瑞。於是秦更命河曰'德水’，以冬十月为年首，色上黑，度以六为名，音上大吕，事统上法”。 其中“音上大吕，事统上法”之意：就是祭祀时动用了国家最上等的乐曲，也使用了国家最大的乐器，全程用的都是国家最高祭祀礼仪。这个“禅”也就非常完整了。当然对“祭祀”诸君都没有异议。 为了使封禅更为隆重，“於是秦更命河曰'德水’，以冬十月为年首，色上黑，度以六为名”。还专为这次封禅改了纪元，可见其隆重程度。明确了封禅之日是新纪元正月初六。“度以六为名”，就是所有祭祀事务都要以预设的祭祀之日，新纪元的正月初六的“六”为标识。 因为封禅黄河是完全按照计划好的程序顺利完成，“刚毅戾深，事皆決於法，刻削毋仁恩和义，然后合五德之数”。记载也非常简洁明了。设计好程序，按部就班进行。刻削、雕琢也，毋、不必也；所有设置不必拘于旧礼，全部按照预定的程序顺利完成，也符合了五德之天意。改纪元，封与禅，三元一气呵成。 禅、应该在祭祀“灵源神佑宏济王”大禹的同时，还祭祀了“德水河神”冯夷。 封禅德水的两段记载甚为神圣，落笔见墨，开篇入境即从关联国家气运开始记述，其意涵非同一般封禅可比，与其它任何封禅级别完全不同。“秦始皇既并天下而帝”，封禅时间更明确为秦始皇统一天下的第一年、始皇二十六年。
《史记》中秦始皇封禅泰山，也只有一段正式记载，其它都是在“正义”与“集注”叙事中提及。
其主要段落是：《封禅书第六》对 “封禅泰山”有如下记载：
“即帝位三年，东巡郡县，祠驺峄山，颂秦功业。於是徵从齐鲁之儒生博士七十人，至乎泰山下。诸儒生或议曰：'古者封禅为蒲车，恶伤山之土石草木；埽地而祭，席用葅稭，言其易遵也’。始皇闻此议各乖异，难施用，由此绌儒生。而遂除车道，上自泰山阳至巅，立石颂秦始皇帝德，明其得封也。从荫道下，禅于梁父。其礼颇采太祝之祀雍上帝所用，而封藏皆袐之，世不得而记也”。
从记载中可以明白，始皇二十八年，秦始皇到东部郡县巡视之时，路过泰山脚下。为了颂秦功德，临时决定要“封禅”泰山。文中有“古者封禅”，说明封神泰山，秦始皇并非第一人。“埽（扫）地而祭，席用葅稭”，祭祀时打扫一下地面，铺上草席祭拜。
封禅准备时征调了齐鲁之儒生博士七十人。因儒生提出的封禅方案，秦始皇认为费时费事，难以实施。就遣散了儒生，快速地到了车不能行走的地方下了车，亲自从前山大路上到泰山顶。因为没有给泰山任何实质封赐，只好立了一块石碑颂秦始皇帝德，明确泰山已经得封了。
因为缘由曲折，记载也比较详细。除去过程，对应“封”泰山，只有二十五字记载，“而遂除车道，上自泰山阳至巅，立石颂秦始皇帝德，明其得封也”。在泰山顶上什么祭祀也没有。
如果还封了泰山正神，当时封了那一位是泰山神，没有记载，相传泰山神就是东岳大帝黄飞虎。
之后又从后山“从荫道下，禅于梁父”山，“而封藏皆袐之，世不得而记也”，在泰山背后的一座小山上、梁父山很低调的祭祀了一番，祭祀的应该是泰山、泰山神，后世不得已将此事也做了记载。祭祀采用了“其礼颇采太祝之祀雍上帝所用”之礼，祭祀泰山神。也就是说，此祭祀礼是敬上帝神的礼仪，并非天地，与封禅德水的国家礼仪有着很大的差别。
考证历史，首先是忠于历史，不可预设前提。我认为，秦始皇封禅“德水”，没有任何可以否定的道理。至于封禅的地方在那里？《史记》记载不是很明确。但府谷太极天图、龙湾有墩台遗址，周长足有一里多。历代相传为“封禅台”。
府谷就是秦水之源，此节没有争议。府谷所有民国前老县志都将“秦源德水”放在一起记载并与《史记》关联，此处景观所指就是“封禅台遗址”。上述两点是我撰文写封禅之地在府谷的重要依据。
既然有封禅之实，如果诸君认为封禅之地不在府谷，这一点我也决不坚持。但其封禅地址又在那里呢？那里还比府谷县志有记载，有太极天图、龙湾河套中轴封禅台遗址佐证，秦水之源，更充分的证据是封禅之地呢？
封禅“德水”与“封禅”泰山，《史记》《封禅书第六》辑录于同一篇目之下的两件大事，不知道高定存先生、三木先生是如何能分辨出那一个是封禅？那一个又不是封禅呢？实在不得其解。难道是司马迁当年辑录错了不成？
至于'临晋’最多是祭祀黄河的祠殿，《史记》中没有将此次封禅与临晋关联，与这次封禅大典无关，没有必要讨论。平时在临晋祭祀黄河，如果是举行“封禅”这样隆重的国家大事，在“秦水之源”、太极之地、河套中轴封禅“德水”，凭借府谷县志记载更为合理。
封禅与祭祀是有区别的，祭天祭地，那里都可以。比如在北京设天坛祭天，设地坛祭地，这是皇家每年都要做的功课。如果国家遭受了特大灾害也要祭祀天地，严重时皇帝还颁布“罪己诏”。如果将“封”解释成祭天，实在不知如何应对了。
“封禅”就不同了，封禅黄河与黄河神，就得到黄河边；封禅泰山与泰山神，就得到泰山，千万不要将祭祀与封禅颠倒了。最难以置信的是权威人士临时从网上复制一段帖子，错别字都没改，就拿出来当历史。
历史上泰山被封禅过无数次，谁能在山顶上找到一个土墩子？除黄河、泰山以外，南岳衡山，中岳嵩山都有曾经被封禅多次的历史记载。而且《史记》《封禅书第六》开卷就有同年二月封禅泰山，秦始皇一年内遍巡五岳，十二月“如岱宗之礼，中岳嵩高也”，同年同礼秦始皇又封禅了中岳嵩山。尽管只有十个字的记载，秦始皇也曾以相同规格封禅过嵩山。
陈秉荣先生说：“学术争论正常事”，越争越清，越论越明。产生争论是因为其学术议题有价值。感谢诸君提出争议，使我成就此文，所以，欢迎更多朋友参与争论。
作者简介
张玉玺，笔名镜翁,祖藉登州，1950年出生于陕西府谷。高级工程师、榆林市、府谷县作家协会会员。武汉汽车工业大学汽车设计制造专业本科毕业。又先后在榆林财贸学校和北京商学院进修，学习财务和企业管理。年青时转战陕西多处三线建设工地十数年。一生主要服务于国家第二冶金公司和陕西府谷商业储运公司。历任教师、工人、技术员、车队长、副经理、经理、董事长。国家内贸部华运榆林公司总经理等职。九十年代后期，依特邀专家身分转到山东工作，定居济南。作者毕生从事理工科职业，曾编写过汽车专业大学选修教材。为清华大学创办实习基地，在清华大学设有奖学金。还担任过国内多家汽车厂技术顾问。获得国家技术专利一百二十多项，基本已经实施。有的产品，曾占全国市场八成，还远销欧美等发达国家。进入二十一世纪，六十岁以后，初涉文史、文学整理创作，先后两版发行过《府谷名胜故事选》。退休以后，陆续完成长篇小说《镜世义商》。中短篇文史作品《镜世书场》，两部著作的创作一百二十余万字，均由时代出版社正式出版，《镜世书场》续卷编纂完成即将付印。还出版发行了道家《易经》《周易》《易数》三大著作第三部之《易数﹒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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