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瓦尔特 ——

你很好，

可是我无法爱你 ——

我已撕破生命面纱，

那些人类自私虚伪所制造的重重迷雾，

从此，

我将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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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  摘自 毛姆《面纱》

亲爱的瓦尔特 ——

我想你一定明白这个称呼

你也一定明白亲密的言语和行为从来都不代表真正的亲密

有时它只是一种礼貌，一种习惯。

亲爱的瓦尔特，那么你一定从开始就明白

我之所以嫁给你，是因为我当时是如此急迫的想要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势利的母亲，懦弱的父亲，无知的妹妹

而我想不到，我投靠的这段婚姻，是另一个看似完美却苦不堪言的牢笼

一个虚伪的牢笼，寂寞的牢笼，不爱的牢笼

你温柔、善良、聪明、高雅，我愿意把很多美好的形容词都给你

在那个霍乱和死亡肆虐的世界里，你是上帝的光明天使

人们尊敬你爱慕你，对你赞不绝口

而我，明明应该是那个最爱你的人

你是我唯一的依靠，甚至是我命运的主宰

可是抱歉，我就是没办法爱你。

爱是多么奇怪的东西，不是吗？

我从来都无法得知，人们是究竟为什么会爱上另一个人

我猜也许我们的心上都有一个缺口

它是个空洞，呼呼的往灵魂里灌着刺骨的寒风

所以我们急切的需要一个正好形状的心来填上它

就算你是太阳一样完美的正圆形

可是我心里的缺口，或许却恰恰是个歪歪扭扭的锯齿形，所以你填不了

曾经我以为，爱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任何人都可以走到一起

相处的久了自然就会有爱

如今我才懂得，爱是消耗品，它不会从少到多，更不会无中生有

热烈相爱的两个人有一天也会走到无爱

那么原本无爱的人呢，只会走到憎恨吧

那种恨，是不被理解，不得自由的重负和孤独

是的，你那么恨我

你恨我虚荣浅薄，不懂得你高贵寂静的灵魂

你恨我轻浮淫荡，轻易就将灵肉交付玩风弄月的浪子

于是你不惜赌上我们两人的性命，将我拖去死荫之地

要用我与你的生命，来为你徒劳卑微的爱情陪葬

可是我要告诉你，我从来没恨过你

就算你近乎粗暴的戏弄我，践踏我的自由和生命

我为此绝望过，迷茫过，挣扎过，甚至想到死

可是我没有恨你，因为我根本不爱你

最后这个赌局，你输了

你的死让我如释重负

我又澄明又恍惚，但我知道我自由了

我也悲伤，却不仅是为了你

我悲伤的，是我们永恒的困境，爱与死

而我，这个被你憎恨，因你负罪的人

却在你身后享受着属于你的荣光

亲爱的瓦尔特，你看，世俗的眼光多可笑

而夫妻这种奇怪的关系，其中隐藏着的千丘万壑，又是多可怕

如今，我回想起你，以及那一段死亡阴影下笼罩的往事

它们是如此的不真实

好像只是我看的一出戏，与我毫不相干

曾经那背景如此的黑暗，情怀如此的剧烈

最后一切消失无踪，就像从没有发生过

连同你对我卑微狂热的爱情与憎恨，以及你的整个生命

从今起，我寻得自己的生命

我发誓，我将不再因畏惧任何事而可悲的投靠任何人

我已撕破生命的面纱

那些人类的自私虚伪所制造的重重迷雾

从此，我将自由自在，无怨无悔

凯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