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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锦样年华水样流
锦样年华水样流

文/落墨惊云

(一)错位

挂挡,倒车,减速,熄火,一连串的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车稳稳地停入车位,没有丝毫误差。车库管理员啧啧称赞,从来没见过倒车技术这样好的。庄非凡心里暗自得意,脸上却一点也不带出来,缴了费,取出手机一看,还有两分四十五秒。影院在商业大楼的三层,坐电梯,时间上难以把控,直接从消防通道跑上去,以他的速度,应该可以赶得及。车门一锁,没有半点停顿,他一转二转就消失在了楼道里。票交到检票员手中,时间刚刚好,他在心里为自己的精准又得意了一下。准时是他庄非凡一贯的处事原则,他最讨厌和不守时的人打交道,尤其不喜欢等人,通常情况下,不管做什么事,他都会提前五分钟到达。在庄非凡的观念中,守时代表着责任感和诚信,更是一种对人尊重的表现,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不需要怀有太多戒心,更有安全感。

大屏幕上已经开始播放起片头广告,票是提前网购的。他向来做事有计划而且讲求效率,网购不但经济实惠还能在线选座,这是庄非凡每次购票的不二首选。三排九座,总共八排坐的小厅,靠前正中央的最佳观影座位,他很满意自己的选择。

不过,今天出门遇到了一点小意外,萧山市区周末的路况向来很好,没想到经常走的这条路恰逢市政施工临时封路,也难怪,选择这个时候施工也是为了避开工作日以减少对大家的出行影响。不得已,庄非凡只能开着车绕路而行,以至于赶到电影院时间上已经显得非常仓促,幸亏他出门早,预留时间放得宽裕,现在只是放片头广告,对电影的观看没有任何影响。

电影院除了最靠前的两排,几乎是满座,他摸黑找到三排,从排首一路打着招呼通过狭小的座位缝隙往九座挤去。等挤到九座,他一愣,座位上有人,是个年轻女孩,二十多岁的模样,头斜着,扭了半边身子,避开他的身体望向屏幕,脚缩起做出一副给他让路的样子。女孩皱着眉,脸上一副嫌弃的表情。庄非凡就着昏暗的光线再看了看手上的票,确认是三排九座,于是,低声问道:“这里是三排九座吗?”

年轻女孩抬起头打量了他一下,似乎愣了愣,随后不解地问道:“是啊,怎么啦?”

庄非凡微微弯下腰小声询问:“这是我的座位,你是不是坐错了?”

年轻女孩“啊?”了一下,惊道:“不会吧?我是三排九座啊!”她的声音清脆,似乎有种穿透力,竟然连影院中的广告声都没能淹没她的惊呼,一下子引来周围人的关注。

庄非凡一囧,用食指压在唇边做了个手势,“嘘!”一声示意女孩轻一些,同时把手上的票给女孩看了看,又问:“你的票呢?难道影院搞错了,出了两张同样座位的票?”

女孩开始一通乱翻,庄非凡开始皱眉,因为这女孩身边稀里哗啦的杂物一大堆,脚边两个大袋子里还装着一束鲜花。好容易从一只环保袋的角落中找到票子,女孩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突然尴尬地笑了笑:“哎呀,实在对不起,我是二排九座,快开场了才买的票,进来时太着急,看错了。”一边解释,她一边清零哐啷收拾东西,准备搬座。

这时电影已经开始正式播放了,周围的观众早就被二人弄得不耐烦,庄非凡又是一米九的大高个,一直杵在影院中央,四周的观众都在抱怨:“好了没有,别影响人看电影啊!”

女孩一个劲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马上,马上!”一边手忙脚乱地拿了这个袋子又掉了那个袋子,半天都没拿干净。

庄非凡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这种马虎又凌乱的女孩,估计这辈子是没人要的。他摇了摇头,叹口气道:“算了算了,甭折腾了,我去坐你的座吧。”说着从原路挤了出去。身后传来女孩的一声“谢谢啊!”,庄非凡心里“哼”一声,谁要你谢,算我倒霉。

二排空无一人,除了屏幕近显得画面有些大,他倒也落得一个自在,独自去影院看电影本来就是他平日里喜欢的休闲方式之一,这种自在享受的感觉他觉得一般人无法体会。这部电影是他之前在网上就看中的零差评好剧——《喜欢你》,周冬雨和金城武的对手戏,他一直很欣赏周冬雨这样清爽自然的形象,那种不做作的随意风格,相对于《山楂树之恋》里的清纯,他更喜欢如今的周冬雨。这是一部轻喜剧,霸道总裁和小厨娘之间的现代爱情童话。

零差评的《喜欢你》果然没让庄非凡失望,他很快就沉浸在轻松愉悦的剧情中,忘记了刚才的小摩擦。当看到周冬雨扮演的厨娘顾胜男说了一句:“每个人身体里都有一个密码,对食物挑剔的人,只是没有找对解开密码的人”的时候,他的心仿佛被突然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自己虽然不是个对食物很挑剔的人,但对生活细节却极为挑剔。作为一个医生,多年的职业生涯让他成了一个有洁癖的人,连对生活、工作的态度也一样有着某种洁癖的特质。素日里做事条理分明、井然有序,手术时更加讲求严密谨慎,对自己落下的每一刀,每一针都力求完美,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他觉得像他这样挑剔的人当然也应该有人生密码,他曾一度以为薇安就是能解开他密码的人。想到美丽得无可挑剔,精致高贵的薇安,庄非凡的的心底划过一丝苦涩的、隐隐的痛。

突然,他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思绪被打断,他怒转头看,那个坐错座位的女孩嬉皮笑脸地对他做了个双手合十拜拜的动作:“拜托拜托,您老太高了,坐我前面挡住了我的视线,麻烦您坐低点行吗?”那女孩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就低那么一点就好。”

庄非凡没好气地在心里嘀咕:“您老?我有多老?你又有多年轻?挡住视线是我造成的吗?你坐对座位不就没事了?做事没条理就是这么惹人讨厌。”嘀咕归嘀咕,他还是把身子往下缩了缩。

“谢谢啊!”身后传来那女孩小声的道谢。庄非凡心里又暗骂一次:“谁要你谢,算我倒霉!”

剧情很有趣,他不停听到身后传来那女孩的笑声,那笑声很有些没心没肺的感觉,让他生出无限反感。数次想提醒她笑得轻一些,又一想,算了,省得惹麻烦。电影里金城武演的霸道总裁视周冬雨演的厨娘顾胜男为灾星,庄非凡现在觉得,后面那个凌乱女孩也像他的灾星,怪不得今天从出门就没顺利过。

此时屏幕上金城武对周冬雨说:“我只是讨厌你脑子笨,说话没逻辑,做事情欠条理,清醒时犯糊涂,喝醉时更糊涂,家里脏得像猪窝。”庄非凡的身后传来一阵小声的抽泣,又是那个女孩。庄非凡莫名极了,这台词难道有什么哭点吗?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哭笑无常,而且还不在正常的点上,莫非脑子不是很正常?突然,他一转念,暗想,难道这女孩也被人这样讨厌过,骂过笨,她的家里也脏得像猪窝?他不自觉脑补了一个杂乱无章的画面,就像电影里顾胜男的家,衣服、杂物四处乱丢,他不禁在心里一哆嗦,这种乱是他一辈子无法接受的。影视作品总是浪漫的、夸张的,顾胜男可以找到她的爱情,现实中如果哪个女孩凌乱成这样,谁会真的爱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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