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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美散文欣赏—— 古时的爱情
 
 


 

                                         古时的爱情
 
                                                                        作者:赵玉

 

 
  (一)先秦篇
  
  如果我遇见你,在蒹葭苍苍的先秦。
  
  我会不会像《诗经》中的静女一样,手持芦苇在城墙外等你。或是像溱水边的女子,赠你一枝芍药,或一个木桃。我是郑国小户人家的姑娘,你是卫国砍柴的农夫。
  
  那时的你,一定曾这样热情的追寻着我: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那时的我,一定曾这样忧伤的吐露着思念: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那时的我们,一定曾这样欢天喜地的结为夫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那时的我们,一定曾有过这样的誓言:死生挈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亲爱的,你说,我们若是相遇在先秦,该有多好……
  
  (二)秦汉篇
  
  如果我遇见你,在意气风发的秦汉。
  
  你若是那金戈铁马的将军,我必是那独守空房的思妇。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摇落兮雁南归。你驻守长城一去不还,
  
  我只能把思念缝在棉衣里寄给你御寒。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忆。
  
  终于等到你回来,我们一起住在偏远的乡下。我用刻着铜兽的青鼎为你煮饭,为你做麻布衣裳青布衫子。你会从喧嚣的长安集市上为我捎来几盒胭脂。我们穿着宽大的汉服,聊天,品茶,读汉赋。
  
  亲爱的,你说,我们若是相遇在秦汉,该有多好……
  
  (三)魏晋篇
  
  如果我遇见你,在灵秀飘逸的魏晋。
  
  你会不会是那峨冠皓带的竹林贤士?我若是你的妻子,必不会让你整日饮酒,服寒食散损害身体。
  
  但等到你的朋友来访,我也会奉上珍藏于地窖的佳酿,为你们满满斟上,布置小菜。在一旁静静听你们谈玄论诗,你们喝醉了就袒胸露背呼呼大睡。第二天,洛阳城内已传遍你们的诗句。
  
  而我,只愿做你默默无闻的妻子。名士度日多是拮据,你心疼我的操劳,我却只要你为我朗诵一则《世说新语》。
  
  亲爱的,你说,我们若是相遇在魏晋,该有多好……
  
  (四)盛唐篇
  
  如果我们相遇,在物阜民安的大唐。
  
  我若是那浔阳江上的琵琶女,你必是那青衫尽湿的来客。夜晚江面上,我在弹,你在听。我弹的真切,你听的入神。你把我的故事写进诗里,引得千万人为我断肠。我在心底早已认定你为知音。
  
  或者我是那个叫柳枝的薄命人儿,记得那年洛阳的冬天下了很大的雪,我先是爱上你的诗,才非要见你一面。但你却去了长安,我流落于湘楚。我们终生再也没有见面。
  
  不,亲爱的,这些都不够。
  
  我必须是你身旁那个明艳如牡丹花的女子,身着柔媚繁缛的纱衣。
  
  和你携手行于朱雀大街上。你会爱怜地劝我多吃肉,多吃水果。你会在清晨为我细细地描画远山眉,你会在我窗前种满红豆,你说,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你还会,还会将我画入那帧《簪花仕女图》中。
  
  亲爱的,若是我们相遇在唐朝。就不要爱得这么扭扭捏捏,吞吞吐吐。你是那个进京赶考的书生,我是未谙人事的小家碧玉。你在桃花夭夭的季节叩开我的柴门,向我讨一碗水喝。我必是曾那般倚在桃树上拈花微笑,才惹得你久久不能忘怀。一年后你重来寻我,却不见我。你只得在门上写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我因此一病不起,像一枚深埋地底的古莲子。拒绝春风的一万次邀请,只为等到你再次归来时才苏醒。我们的爱情就这样被人们传为佳话,活在永不老去的诗中。
  
  亲爱的,你说,若是我们相遇在唐朝,该有多好……
  
  (五)两宋篇
  
  如果我们相遇,在温润如玉的宋朝。
  
  我们必曾有过这样的邂逅:凤箫声动,玉壶光转的上元佳节。你一袭磊落青衫,独自一人,穿行于满目蛾儿雪柳黄金缕之间。我和三五女伴一道赏花,猜灯谜,盈盈笑语中携一丝暗香归去。
  
  而人群中的我们却怅然若失,仿佛遗忘了什么,或是将拥有什么。
  
  你定是在东风吹落烟花如雨之际蓦然回首,于灯火阑珊处认出了我,
  
  唯一的我。
  
  亲爱的,你可知?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已预知到离别的苦痛。仿佛你注定不属于我,我只能望着你的背影远去。
  
  那时的北宋汴梁承平日久,人物繁阜。举目皆是青楼画阁,棱户珠帘。我与你寻欢于茶坊酒肆,柳陌茶衢之间,安稳地做个俗世中的俗人。你带我去夜市品尝各色小吃、糕点,为我裁几匹绸缎做新衣裳。
  
  你在我罗衣上绣满重叠的心字,你喜欢看我独立于落花微雨之中,你在低垂的帘幕下一遍遍轻声唤我。你总说,不如怜取眼前人。
  
  可是亲爱的,不知,你的眼前人,永远会是我么?
  
  若是我们生于南宋临安,亲爱的你,不要忧心故国,且随我共赏那西湖青山妩媚。若是陌上的花开了,我们就不必急着回来。黄藤酒饮至半醉时,我执红牙板为你吟唱《水调歌头》。而你不妨为我写道:
  
  柳外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
  
  江南自古繁华,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更有那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我们可以一同去捉那新鲜的塘鲤鱼,将它盛在竹篮里,等我们回去慢慢烹调。西苕溪边,鳜鱼正肥,杏花正美。还有那清脆的水芹菜,初生的碧螺春。我们都用荷叶裹着带回家。你若是还嫌不够,我们可以再去打半斤烧酒,一斤熟牛肉。
  
  亲爱的,你说,若是我们相遇在宋朝,该有多好……
  
  (六)明清篇
  
  如果我们相遇,在余歌哀婉的明清。
  
  你定是在乡野独游时偶遇了我,我手挼着梅花谈笑嫣然。你一下子注目难移失了分寸,我笑你个儿郎目灼灼似贼,徒留你拾花怅然,怏怏而返。
  
  或者我是在清明时节捡到你坠落的风筝,我们借风筝和诗,一来一往。未曾见面,就已两心相许。你还在梅树下捡到我的画像,你题诗道,分明小像沉香缕,一片伤心欲画难。
  
  亲爱的,我是多么羞于告诉你,我还没见到你,就已经梦到了你。
  
  当微风吹过我的窗帘时,我思念你。
  
  当梨花如雪纷纷飘满我的衣襟时,我思念你。
  
  当归来的燕子在我屋檐下衔春泥筑巢时,我思念你。
  
  亲爱的,我是多么思念你,我的思念已熬不过今晚。我的魂魄必须要离开我的身体去寻你。你看啊,它一路飞越了千山万水,与你相拥于漫天风雪中,一夜白了头发。
  
  亲爱的,如果我们刚好生在金陵城,不如就住在秦淮河畔吧。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分影照婵娟。我可以持着桃花扇款步轻摇,你可以徜徉于桨声灯影中暮暮朝朝。但我不愿做辗转风月的秦淮八艳,你不愿做偎红依翠的多情诗客。我们只专注于彼此,无关其他。
  
  入冬大雪数日后,我们不妨去湖心亭看雪。湖中人鸟声俱绝,我们在亭中铺毡对坐,拥着炉火,各畅饮三大白而别。花朝节时,我们一同去普陀寺赶香市。你说波纹如绫,温风如酒。花光如的我脸颊,山色似我的眉黛。端午节时,我们去钱塘江观龙舟竟渡。楼阁烟水,亭台歌舞,江山人物之盛,照映一时。
  
  若是你厌倦了金陵浮华,我们就一起回到你的故居。将百年老屋稍为修葺,院子里种满兰桂竹木,架子上摆满毛笔书籍。我最爱读朗朗上口的《饮水词》,你则倾心于经史子集。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姗姗可爱。看着时来啄食的小鸟,你会笑着对我说,我们相识第一天,我在庭前栽种了这棵枇杷树,如今它已亭亭如盖矣。
  
  亲爱的,你说,若是我们相遇在明清,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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