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张第十九
19.23 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
二、释 解
叔孙武叔在朝堂上公开地对大夫们说：“人们都认为仲尼是位圣人，但是我看他的弟子子贡的仁德学养、聪明才智比他仲尼要强些。”子服景伯把武叔说的话告诉了子贡。子贡说:“人的言说总是在自己所见所感之后，受限于自己的才识智慧的。叔孙先生以为我比我的老师有仁德智慧，是由于他还不能认识并正确辨别文武之道，因而只能拘泥于仁德智慧的教条。我的学养和老师的仁德境界的高卑浅深是大不相同的。就像那宫墙一样，我端木赐学养不深，所见肤浅，其宫墙高度没有达到一人的高度，仅能达到人的肩膀而已。人们是不需要由门而入，就能窥见室内全部风貌和家居器物的好陋。我老师的学博识广，仁厚德高，其宫墙高度达到了几个人的高度。如果不能寻找到出入的大门，由大门而过入，是不可能看到里面宗庙的雄壮完美，不可能看到朝中百官的富盛充实。能够探寻得到大门而进入的人能有几个呢？叔孙先生是位不得其门无法进入的人，他怎么能够知晓我老师仁德的完美、精神的富盛呢？因此，他才会说出我端木赐比我的老师还要强的话，这不正是与他肤浅的见识相称而自然的吗！”
三、释 字
仞
《说文》：仞：伸臂一寻，八尺。从人刃声。而震切。
《玉篇》：仞：如震切。《周书》曰：为山九仞。孔安国曰：八尺曰仞。郑玄曰：七尺曰仞。
汉字“仞”从人刃声。本义为人伸张两臂的长度，即今之一庹。《说文》“伸臂一寻，八尺。”王筠《说文句读》：寻、仞异名而同实，度广曰寻，度深曰仞。王晖在《说'仞’》一文中说：“我们认为'仞’就是取人的高度作单位来度高、度深的，词义来源就是'人’。如今天人们还常说：'这坑有一人多深’，'这墙差不多有二人高’。这里的'人’就是以身高作为一个度量单位，等于古代的'仞’。这是一种简便的测量高深的方法，而且常给人一种形象、直观的感觉，……这种表示一个人身高的度量单位：人，在我们所见到的古书上一般却写作'仞’，其实这是文字功能再分配的结果，而在地下文字数据和早期载籍上'人’与'仁’及'刃’'仞’等字常常通用。人和仁上古音完全相同，人和仞、刃声母相同，韵部也极近，人、仁上古韵在真部，仞、刃在文部，它们可以通用假借。”（《考古与文物》1989年第六期）本义是古代以成年人的身高为标准，测量高度或深度的计量单位，引申为测量物体的高度或深度。因古时尺的长度标准不一，而人的身高变化不大，故有八尺为一仞或七尺为一仞之说。清·陶方琦《说文仞字八尺考》说：“许君所用周尺也，故主八尺之说。郑君所用汉尺也，故主七尺之说。《汉书·食货志》应劭注谓五尺六寸曰仞，似汉末之尺。”
四、素 说
前一章通过子贡“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的言说教导，让人们从孔子信奉坚守“吾从周“的文武仁德之道并没有因礼崩乐坏的无序而湮没失传之中，体悟文武之道的仁善广大和义理无穷，把握圣贤君子”学于众而无常师“诚仁取善的为学之道。本章通过子贡的“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的言说教导，通过宫墙之譬喻，让人们体悟把握老师孔子“择善而学无常师”的学博识广和仁厚德高，期望人们“得其门”能够窥见并识记文武之道的仁德面目。
叔孙武叔在朝堂上公开地对大夫们说：“人们都认为仲尼是位圣人，但是我看他的弟子子贡的仁德学养、聪明才智比他仲尼要强些。”子服景伯把武叔说的话告诉了子贡。子贡说:“人的言说总是在自己所见所感之后，受限于自己的才识智慧的。叔孙先生以为我比我的老师有仁德智慧，是由于他还不能认识并正确辨别文武之道，因而只能拘泥于仁德智慧的教条。我的学养和老师的仁德境界的高卑浅深是大不相同的。就像那宫墙一样，我端木赐学养不深，所见肤浅，其宫墙高度没有达到一人的高度，仅能达到人的肩膀而已。人们是不需要由门而入，就能窥见室内全部风貌和家居器物的好陋。我老师的学博识广，仁厚德高，其宫墙高度达到了几个人的高度。如果不能寻找到出入的大门，由大门而过入，是不可能看到里面宗庙的雄壮完美，不可能看到朝中百官的富盛充实。能够探寻得到大门而进入的人能有几个呢？叔孙先生是位不得其门无法进入的人，他怎么能够知晓我老师仁德的完美、精神的富盛呢？因此，他才会说出我端木赐比我的老师还要强的话，这不正是与他肤浅的见识相称而自然的吗！”
本章需要注意的有三：一是“夫子之墙数仞”之“仞”。钱坫《论语后录》说：“按：仞有三说：包咸注此云'七尺曰仞’，赵歧注《孟子》云'八尺曰仞’，应劭注《汉书》云'五尺六寸曰仞’。三说以赵说为当。《周官》之法，'度广曰寻，度长曰仞。’寻八尺，则仞亦八尺矣。《说文解字》：'一仞，伸臂一寻，八尺。’'度，人之两臂为寻，八尺也。’是仞与寻同，包、应二氏俱失之。”因此，“仞”是取人的身高作计量单位来度量高度和深度的。八尺、七尺等说是由于“尺”的长度标准不一而导致的。黄怀信《论语新校释》中释：“'仞’，一人高。旧有七尺、八尺之说，尺不同，实皆一人身高之度。”二是“百官之富”之“官”。“官”不是“宫”字之误，也不是房舍之义，而是引申的官职之义。杨逢彬《论语新注新译》中考证：“俞樾及杨树达先生谓'官’字的本义是房舍，其后才引申为官职之义，说见《群经平议》卷三、《增订积微居小学金石论丛》卷一。但《小学金石论丛》未引《论语》此例；而杨树达《论语疏证》亦未提及。经典中'百官’所在多有，均指众官吏。……总之，先秦典籍中某些'官’字或指房舍而言，但'百官’为一词或一固定短语，有其固定的意义，不能谓指房舍而言。” 高尚举《论语误解勘正》中勘正：“多数注家都将此'官’字解作馆舍、房舍，非。宗庙，天子、诸侯祭祀祖先的处所。封建帝王把天下据为一家所有，世代相传，故以宗庙作为王室的代称。既然言宗庙，子贡显然是把'夫子之墙’比作了帝王之宫墙，以与自家的低矮围墙形成悬殊的对比。宗庙既指帝王之家，那么帝王以下便是百官。宫墙之中，皇家、百官是主体，皇家美盛，众官富有（物质的、智慧的），这是宫中的真实写照。如果朝廷中没有百官，只是有'百馆’（一个地主老财也可以有百馆），那么就难以称之为朝廷，也难以称得上富有。再说，当时已有了'馆’字（《诗经》、《左传》都用了'馆’字），《论语》编者舍弃'馆’而选用'官’，用意甚明。这是子贡以宫墙作比，凸显其师孔子大贤，道德学问高深，少有人能学得来，更少有人能比得上。”三是“得其门者或寡矣”之“或”。“或”不是“或许、也许、大概”之义，而是语助词。古棣在《〈论语〉译说》中说：“'或’，语助词，加强语气。这句话的意思是：'能找到门进去的太少了。’”张居正《四书直解》中将“得其门者或寡矣”解为“能得其门而入者几何人哉？”钱穆《论语新解》中将其试译为：“能寻得我们夫子的大门的该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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