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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夜话 | 《江汉揽胜图》并非作于明代

武汉博物馆大型壁画

提到《江汉揽胜图》,喜爱了解武汉历史的人可能都会知道。如今在武汉市博物馆、晴川阁的迎门处,都设置有仿绘其图的大幅画面。

据知此画现藏武汉博物馆,国家一级文物,为绢本图轴,长171厘米,宽107厘米,画轴有“实父仇英制”几字款。原认为是明代仇英(字实父,约14981552)所作,后经书画鉴定家徐邦达(1911--2012)鉴定认为,此非仇英所绘,但当为明代其他名家的作品。这也是目前官方的认定,可以说是市博物馆的镇舘之宝。但无知者无畏,笔者欲抖胆提出异议!

我最早看到此画,是在儿子的中学课本《武汉历史》上,一幅黑白印刷小插图,书中介绍为“明代作品”。后又得知,此画为汉口一位名叫李仁夫的老师所捐,对于捐画人李仁夫,也一直不知其真情。还有人说是李宗仁的侄子,查未果。但后又查到李济深在武汉有一秘书名此:

“李任夫(19071994)原名李超民,广西灵川人……1937年任李济深侍从秘书……1951年任民革武汉市筹委会委员,负责编辑《武汉民革》创刊号……因历史原因被判处3年管制,1979年落实政策宣告无罪,任武汉市政府参事……”

不知此李公可是捐图之李仁夫,若是,或李公后人会提供一些有关此画的出处线索吧?

2000年元旦,晴川阁搞了个小活动,当天前去游览前十名者,将赠一终身免费入园贵宾卡,另还有一幅《江汉揽胜图》年历画。我有幸获得一份(编号004) ,终可细细品味揣摩。

江汉览胜

那么,《江汉揽胜图》到底绘于何时呢?闲话少说,我认为此非仇英所作,也非明代之物,而应是清雍正二年之后所绘。简述理由如下:

一,在此图中,龟山顶有处规格颇具的庙宇,方志称最早为明代天启间(16211627)的康穆庙,清末兵燹,同治二年修复,地图标作禹王宫。另外,在长江边还绘有晴川阁,此阁建成于嘉靖二十八年(1549)。而仇英在世时,此两处皆尚未建成,故此图应非仇英所绘。

二,图中蛇山南侧,明时为楚王府址,规制宏大,地位显赫,但图中却竟虚而未绘。明图不绘楚王府,显然不大可能。

三,鹦鹉洲在武昌城下,洪武末及嘉靖中曾短暂消失,最后一次消失是在清代的雍正年间。而此图中的鹦鹉洲已无存。故,此非雍正年间之前的图。

四,这也是最关键的一条,故多啰唆几句。在此图右下角有两道堤,临江处为1506年所建免溺堤,即后来的高公堤。而图最右将月湖分为东西两半的当应为郭公堤,据乾隆《汉阳府志》述:

“郭公堤,在城西北大别山麓月湖中,初行人往来城镇者每为舟人所窘。雍正二年……知府郭朝祚即捐俸以倡邑人,共襄其事。不数月而堤成,起湖滨,北抵汉口五显庙南岸,长二百四十五丈……名为郭公堤云”

知道武汉城区历史地理变化的人都知道,时汉口较荒凉,隶属于汉阳,到汉阳叫进城。为了避免坐船过月湖的不便,郭知府发动大家一起出钱,在月湖滨即今龟山尾,至汉水岸边,(对面北岸有汉口的五显庙)跨当时的月湖做了一道长堤,后人称作郭公堤。

从此文还可知,该堤不是改建、扩建,而是新建!即雍正二年(1724年)后才有。因此才敢说,《江汉揽胜图》当为雍正二年后所绘制。

乾隆府志郭公堤

那么,此图又会是清代何时呢?

首先让人重新审视的是:画面中黄鹄矶头的黄鹤楼:竟酷似于清同治楼的模样!(同治楼为三层八面攒尖顶。只是图中的楼难辨是几面)同治黄鹤楼建于同治七年(1868),焚毁于光绪十年(1884),共存世16年。《江汉揽胜图》又会否是绘制于此期间呢?

不过,从雍正二年至同治间,黄鹤楼多有兴废。经查,不计小修,包括雍正二年前的那座黄鹤楼,在到同治前曾重建过三次,分别为1736年,1796年、1853年。在这三座黄鹤楼中,还有无三层攒尖顶状的楼呢?但几经努力,仍未查到这三楼到底是何体型,(有一幅咸丰间的《克服武昌省城图》,将黄鹤楼画成庑殿屋面。但笔者存疑)所以难下定论。

存疑中的咸丰黄鹤楼

但笔者还是作了一种假设:如果雍正二年后确实仅有此一座如图的三层攒尖顶楼呢?那么,《江汉揽胜图》应作于前面所说的黄鹤楼存世的16年中。但其范围还可再缩小为同治七年(1868)至光绪二年(1876)的这八年之间的靠前年份。

这是因为,除了《江汉揽胜图》外,还有一幅作于光绪二年的《湖北武汉全图》,两图极其相似。但后者南岸嘴一带远繁华于前者,东月湖还被隔断出一个“青草湖”,而且江中还有洋轮。因此可推断,《江汉揽胜图》早于《湖北武汉全图》,即《江汉揽胜图》不会晚于光绪二年。

光绪二年武汉全图

当然,这只是笔者依至今所知的估计。而《江汉揽胜图》先说作者是仇英,后说为明代他人,被定为国家一级文物。若今竟说是作于雍正二年后,甚至晚到清末所作,这就很难让人接受了。因此还需多方慎重考证。

这里顺作补充的是,还有一幅与《江汉揽胜图》、《湖北武汉全图》画面相仿的《武昌汉口鸟瞰》图,但其年代作者也皆不详,有兴趣者也可一并探讨。

清武昌汉口鸟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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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6年 武汉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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