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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读书笔记02:读书人孙悟空

读《西游记》第一回的时候,想到一个问题:孙悟空识字么?

把这个疑问发到微信朋友圈里,马上得到回答:猴王识字!理由是他在如来佛祖手上写下了“到此一游”,也曾到阎王府里在生死簿上划掉了自己的名字。

和三宝同学讨论这个问题,他的观点是:孙悟空可能认得几个字,但是认识的不会太多。可能只会写“到此一游”四个字,至于阎王府里大闹的那一场,都是阎王被吓的赶紧拿出猴子们的生死簿,乱画一气。

无论识字多少,在我看来,孙悟空所有的本领中,任凭七十二变,最厉害的第一项,应该是“读书识字”。

世人对孙悟空的印象几乎都固化在“手持金箍棒降妖除魔”上了,忘记了他也是个读书识字之猴,曾在菩提祖师那诵经学艺,他陪着唐僧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也是为了去取一批经书回来呢。

猴王在寻找仙人师傅的路上,听到樵夫唱歌,他听出了《黄庭》,并且知道《黄庭》是道家真言。如果美猴王不读书不识字,他如何知道《黄庭》这本书的存在?三宝同学说有可能是听老猴子们说的,也有可能是离开花果山这些年,在外面长了不少见识,知道了这本书的厉害,“不然枉费了时光,你说对吧,妈妈”。

嗯,尽管书上没有明确的写,但是我选择相信美猴王不仅听说过《黄庭》书,也对书中的内容深知一二。如果只是道听途说,浅尝辄止,他又如何感知《黄庭》这本书的魔力所在?

孙悟空应该也是个爱读书的人,至少,是个很用心读书的人。

《西游记》第一回,猴王参访仙道,无缘得遇,在南赡部洲,串长城,游小县,不觉八九年余。忽行至西洋大海,他想着海外必有神仙,独自个依前作筏,又飘过西海,直至西牛贺洲地界。登岸遍访多时,忽见一座高山秀丽,林麓幽深。他也不怕狼虫,不惧虎豹,登山顶上观看。果是好山。正观看间,忽闻得林深之处有人言语,急忙趋步穿入林中,侧耳而听,原来是歌唱之声,歌曰: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径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换做一般人,一个砍柴人唱的歌谣,听听曲调也就罢了。能听懂所唱的歌词,可见是个用心之人。从歌词当中又能听出点名堂,应该还有几分慧根了。

听了樵夫唱歌,猴王上前作揖叩拜,称呼人家为“神仙”,樵夫笑问“何故称我为神仙”,猴王说:我才来至林边,只听的你说:'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黄庭》乃道德真言,非神仙而何?”

有的时候我们听别人聊天,会有“傻子听雷”的感觉,完全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隔行如隔山,一些专门领域里的词汇,不是有专门研究经验的人,真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读到这个段落的时候,也想起《红楼梦》里甄士隐听到的“好了歌”,那跛足道人唱着——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谁见了?

甄士隐本是有宿慧的,听完歌,他也唱了一段,作为《好了歌》的注解——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粱,绿纱今又在蓬窗上。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没有宿慧的我,被《黄庭》一词难倒了。美猴王听出樵夫所唱的是道德真言,并断定眼前的樵夫肯定是个神仙,即使不是,也肯定与神仙有渊源。作为21世纪的读者,我还需要借助互联网搜索一番,才能大概猜出《黄庭》所指为何。更加可怜的是,互联网上对于《黄庭》的解释,也是一塌糊涂,让人费解。

想想也是,真正研究《西游记》、研究《黄庭经》的人,大概是不会有闲工夫上网的,那些整天泡在各种网站上的人,又有几个是潜下心来仔细研究道家真经的?

不得不再一次感慨:“网上得来终觉假,绝知此事要读书”。

关于《黄庭经》是什么,在百度里没有找到答案,倒是在当当网上查到了一本同名书籍,关于这本书的介绍如下:

《黄庭经》为上清派经典之一,包含《黄庭外景经》和《黄庭内景经》,相传为南岳魏华存所传。魏华存生于晋代,被尊为道教上清派宗师。该书以七言韵文形式写成,结合古代中医思想,阐述了道家的修炼与养生学说。

当当网上有此书的试读篇章,其中几个片段,写得也很有意思,当然,依旧还是看不懂,不过也摘录一段记下来,比如:

外容有老,有形有终,内貌无形,仙寿无穷。

拜到菩提祖师门下,美猴王逐渐显露出“学霸”本色:具有极强的自我学习管理能力,且非常明确的知道自己要学什么,而且非常执着——和三宝同学讨论这个观点时,他倒是很不以为然:为了学习长生不老的本事,换成谁都会很执着的。他还举例说:汉武帝当时也是执着的寻求长生不老术,还花了不少钱呢。

唉,妈妈尝试引导他关注孙悟空同学潜心学习本领的品行,看来不是很成功。不过妈妈还是觉得,不要以为孙悟空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在认真学习本领的阶段,他丝毫不含糊。

孙悟空之所以成为孙悟空,并不是有人在旁边一直督促他“要好好学习啊”,无父无母的猴王,独自一人踏上求学之路,靠的是强大的自我管理能力。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美猴王在菩提祖师门下洒扫庭除七年之久,“与众师兄学言语礼貌,讲经论道,习字焚香,每日如此。闲时即扫地锄园,养花修树,寻柴燃火,挑水运浆”,不曾倦怠,不曾厌弃。

一日,菩提祖师问他想要学什么,他不学术字门中的占卜扶乩,不学流字门中的派别经典,不学静字门中的参禅打坐,不学动字门中的采阴补阳,他很坚定的知道自己要学真正长生不老之术,终于学有所成,学到真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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