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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树木随见录(选自《大自然》1986年第三期)
作者: 汪劲武(北京大学)

四月下旬的时候,我在广州住了多日,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广州的树木,是树木使得广州富有诗情画意。海珠广场附近和中山路一带的榕树,绿荫如伞盖,人行树下,凉意宜人。树上那胡须样的气根随风摆动,最有特色。榕树属于桑科、榕属。它们的一大特点就是树枝折断会流出乳汁(所以粤语中称呼为“牛奶树”),在树枝上能生出一颗颗形如小果子样的东西来,其实这是一种隐头花序,那个果实一样的东西,是花序轴的变态型,里面是空心的,在空心的壁上生有许多小花。果实状的隐头花序经常被误认为真正的果实(无花果就是一个突出的例子。无花果也是榕属的一个种,只不过它的隐头花序比其他种大得多,所以就更容易误认为果实。)广州的榕树,常见的有大叶榕和小叶榕。

  大叶榕

  小叶榕

木麻黄这种树,看上去好像没有叶子,而是满树细小的枝条,条条呈绿色,所以又叫枝条树。可你仔细看看,那细小的枝条上有一轮轮的小鳞片状的叶子。枝条含有叶绿素,完全可以进行光合作用,用不着大片的叶子。这是一种抗干旱的生存策略。木麻黄原产于澳大利亚的干旱气候区,我国是引种栽培的。它的果实又最奇特,果实侧生于枝条上,近球形或宽椭圆形,直径达一厘米以上。远看果子上好像有蜂窝状的小孔,其实那是一条条的裂缝,木质而像果皮的部分并不是果皮,而是宿存的小苞片,裂口内有一个小坚果,果有薄翅。木麻黄枝叶可入药,治疗阿米巴痢疾、慢性支气管炎等。

木麻黄

广州火车站外或海珠广场都有棕榈科的大王椰子(学名王棕,拉丁名Roystonea regia)。这种树原产于加勒比海地区,也是古巴共和国的“国树”。它最引人注目的形态是树干中部要膨大一些,像个肚皮。树干是灰绿色的,叶子是大型羽状复叶,从生于茎顶。叶鞘特别长,包于干顶,这一点很有特色。因此大王椰子有观赏价值。我国台湾省在日本占领时期曾由占领当局引进大王椰子,用于在日本官府或学校大楼前进行绿化。至今仍有大量遗留。

大王椰子

木棉树有“英雄树”的美称。在广州有很多木棉树,有的街道和马路就是用木棉树做行道树。这种树老远一看便知,因为它的枝是一轮一轮生的,枝与主干几乎成直角形,所以它的枝常常是水平展开的。叶子是掌状复叶,有5~7小叶,小叶都有短柄。据广州人说,木棉春天先开花,后长叶,花血红色,很大。盛花时,满树红如火焰,所以叫红棉。有的庭院里有非常高大的木棉树,树干粗又直,树干上还有圆锥形的刺,木棉树有板状根,可以起到牢固支撑主干的作用。老树形态极其雄伟,所以叫英雄树。木棉树的木材质地轻软,可做多种用途,它果实里的棉絮可以用来填充褥子和枕头。木棉花可以入药,有凉血解毒之效。

木棉

石栗也是广州常见的行道树之一,为大戟科石栗属植物。从它那挺拔结实的树干来看,栽种的年头不少。这种树的叶片好像都是下垂着的,叶片都比较大,呈卵形或宽披针形,有的近圆形。它的花是白色,小而多。且为单性花而雌雄同株。果实为核果。种仁含有65%的油,供制油漆和涂料之用。另一种常见的行道树是羊蹄甲,豆科植物。引人注目的是那叶片,叶片先端二裂,裂片圆而形似羊蹄,所以叫羊蹄甲。四月,羊蹄甲正好开花,很好看。粉红色而有紫色线纹,见到它总要仔细观赏一番。

羊蹄甲
在中山大学校园里有许多树种,我最感兴趣的是台湾相思树,这是一种豆科植物,我见到的是一株临近水边的小乔木状的植株,高不过六七米。初看满树的叶片呈银针形,稍弯镰形,每片长达十厘米,宽约一厘米,有三到五条平行叶脉。植物学家认为这不是真正的叶片,而是叶柄扁化变态呈叶片状,台湾相思树应具有羽状复叶,它的小叶已退化了。如果用它的种子发芽,长出的幼苗就有羽状复叶出现。到年龄大了以后,出的叶子就只有叶柄了。这是一种在个体发育过程中反映出系统发育的有趣现象。四月正是台湾相思树的花期,花金黄色,有香气,含有芳香油,可做调香原料。

  台湾相思树的花

中山大学校园里还有番石榴,是桃金娘科小乔木。它的标志性特征是小枝四棱形,叶对生,叶矩圆形或椭圆形,羽状叶脉在叶面上凹入。花白色,雄蕊极多。果实为球形浆果,可以吃。这是一种原产于美洲的果树,它与通常所说的石榴绝不相同,后者属于安石榴科,其可食部分为种子的肉质外种皮,与前者大不相同。

桃金娘科植物在广州还有比较多的种,一次外出,我在一个庭园内第一次看到一株果实正熟的洋蒲桃(就是莲雾),那是一株高不过七八米的树木,它的果实呈半球形,粉红色有光亮,像打了一层蜡一样,十分美观。这是一种核果状浆果,可以吃。原产地在印尼。另外,广州栽培的多种桉树也是桃金娘科的,原产地在澳大利亚。

如果细心留意,会看见有的机关大院里有比较高大的柚木,柚木引人注目的是那大型卵形的叶片,大的足有六七十厘米长。片片对生,而枝条呈四棱形。树干笔直,给人以极其坚实健壮的感觉。它的木材很坚实,入水下沉,是很好的造船用材。世界著名的柚木产地在缅甸。在广州能见到柚木,实在是幸运。柚木属于马鞭草科。

柚木

在花木中,广州的米仔兰(楝科植物)都是露天种植的。有的长的像小乔木一样,金黄色的米粒样的小花满树,散发出阵阵宜人的香气,它决不是像在北京人家栽的那种秀丽的小盆景。另外,白兰花(木兰科)都是比较高大的树木,叶形有点像玉兰,但较大而长。叶子花则到处都有,这种植物样子很有趣,它那三个鲜红的像花瓣一样的东西,其实是苞片,苞片椭圆状卵形,真正的花很小,常三朵花聚生,花序的柄与苞片的中脉合生,苞片形似叶子又有颜色,所以叫叶子花。广州人把这种花的枝条(因为是木质藤本,所以枝条可以扭转)编绕成环状,一环又一环,所以开花时好像一个个美丽的花环,又奇又艳。叶子花属于紫茉莉科。

开花的米仔兰

在深圳大学的校园里,长春花和黄蝉花一红一黄十分艳丽,广东象牙红洋红色的花,不仅颜色好看,它的样子真像象牙,很有情趣。深圳大学一面临海,从校舍走出不几分钟就到了海边。只见海边潮水尚未退去,许多小树密密地伸出水面。奇景出现了,树的枝桠上垂挂着一根根像小木棒一样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红树科植物秋茄树(浪柴),这种木棒样的东西是它尚未落地的果实,在母树上种子就又发了芽长出的“树娃子”。待到一定时候,这种木棒状的东西借助重力脱离母树,垂直落地插入淤泥或沙滩中,然后再长成树木,因此人们叫它“胎生树”。从植物学上看,那棒状物是种子的胚根伸长的结果。大家觉得很有趣,采集了一些标本。与秋茄树混生的还有一种植物,正开着蓝色的花朵,可是叶子很硬,边缘有硬刺,不能用手摸,也是第一次见。经查考,此为爵床科的老鼠簕。分布于广东、福建,东南亚到澳大利亚也有分布。生于海边沙地和湿地,其根入药,治疗肝炎、胃病等。

  秋茄树

(作者授权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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