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的礼物

圣诞之夜，去偷了人家的东西，这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这对夫妇惊慌失措，结局是个喜剧，但读来令人辛酸--

圣诞之夜就要降临了。

罗特里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缓缓走着。

圣诞快乐!罗特里看见行人的胳肢窝下都挟着许多包，在寒风中兴冲冲地赶路，人人脸上带着由衷的微笑，大家看见了都互相这样叫一声。

在一个十字街口，罗特里刚转弯过去，一个人和他撞了个满怀。“对不起，先生。”那是个青年男子，他一路几乎是奔跑着过来，几步一个回头。他站住，朝罗特里看一眼，马上又急急转身走了。

罗特里看到青年男子的背影。他只穿了件单薄的外衣,破旧而发着光亮。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一件很轻的白色的东西飘落到地上。是一封信。“喂，”罗特里高声 叫 道，“喂，等一等。”

那青年却没听见，脚下步子越走越快了。罗特里拾起信,快步追上去。“喂,停下!”但那青年没停下,转眼就跑进了旁边一条支街。

二

这青年叫汤姆，他狠了狠心，在奥斯切米脱食品店买下了一只最大的火鸡，现在，它被装在一只大纸盒里。售货员在上面写下汤姆的住址。过一会儿，奥斯切米脱食品店里的送货车就会把这只火鸡送到他家里。

他数着手中的钞票，五十--六十一-七十……上帝，还有这么多呢!他从来也没有数过象今天这样多的钱。汤姆心里盘算着,还要给安娜买点圣诞礼物，然后赶快就回家去,一定要让安娜享受到这个快乐的圣诞节。

三

汤姆的妻子安娜，此时正坐在家里，不安地盼着他回家。冷风呼叫着从窗框边上钻进屋里，她找出一叠旧报纸，将它们折起来,塞在松动的窗缝里。

做完这件事，安娜又计划起他们的圣诞晚餐来。她决定买一磅硬糕饼做为圣诞之夜的晚餐。啊，要是上奥斯切米脱食品店买一只火鸡，那就太好了。可是,她手里这些钱是根本不够的。安娜想着想着，忽然拉开房门,奔下楼梯。

罗特里瞧着信上的邮票，那上面印着一个白发白胡子的老头,同一个穿件黄马甲、戴顶小红帽的男孩，坐在狗拉的雪橇上，去分发圣诞礼物。罗特里对那个慈祥可掬的老头

自言自语地说:“圣诞老人，你将带来什么样的礼物啊?”

最后，他按着信上收信人的地址，找到了番顿街的那幢房子。他揿了好久门铃，不见有人答应，于是他走开去，打算转一会儿再来。

五

安娜的脸颊和膝头被风吹得生痛，天更冷了，暗淡的摇晃的街灯在结成硬块的冰雪上反射出一些光亮。安娜低着头，小心地跑着。她慌忙地奔过又硬又滑的街。一辆厢形卡车停在那边的街口，那是奥斯切米脱食品店的送货车，里面堆满了食物。

安娜向货车走近去。车尾铁栅没有锁上,开着一条缝，最边处放着一只最大的纸盒子，里面无疑装着一只最大的火鸡……

六

汤姆朝那家服装商店走去。他眼前浮现出挂在橱窗里的那件柔软暖厚的大衣，安娜太喜欢它了。当时安娜就是紧紧盯着这件大衣，眼里露出完全是渴望的神情--汤姆注意到了。他决定今晚就为安娜买下来,还有围巾、手套，好让她身上暖和。他在一家花店门前停住了。多美的玫瑰花……汤姆走了进去。

后来，他挟着许多包，奔跑着往家里赶。还有三条街道就到家了……他想象着安娜看到他买了这么多东西回家时，一定会吃一惊，并且会高兴地跳跃,拍手。

哦，那只大火鸡已经送到家了吧，圣诞老人正在向安娜微笑呢。

转过这个街角就回到那寒冷但充满温暖的家了。

七

这时,安娜手里正提着食品往家走。她脸色苍白，取出钥匙的时候,手有些发抖。她转过街角再走二十多步就到家了。在门口的那盏破灯下,她忽然看见一个人正在揿门铃，穿着一身蓝制服。是警察!安娜赶紧缩回身，靠在墙上。

过了一会儿，她伸出头去探看，见警察已走开了，立即奔过去,打开门，爬上楼梯。一进屋，她把战栗的身体靠在房门上，手中的食品掉落在地上。“唉，求求上帝，”她默默祈祷，“让我们好好过一个圣诞之夜吧!”

楼梯上没有声音。她透了一口气，把食物捡起放到桌子上,好让汤姆一进来就看见。她要告诉汤姆:她今天多么幸运,碰到一个“圣诞老人”，他真善良，赠送给她许多礼物，瞧这些食品，还有火鸡!

啊，安娜突然想到，汤姆出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有回来?她呆呆地立着。啊，天哪!他遇着什么事啊!上帝……

她不安，她恐惧，两只手来回扭弄着。也许是汤姆干了什么，警察是来追他的，或者--她奔到窗口，朝黑乎乎的番顿街面看下去。下面一个人也没有。汤姆决不至于发生什么意外的。唉,求求上帝,让汤姆回来吧!我可以把这些食品再包装得好好的，完完整整地送回去，我只要汤姆能回来……

八

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安娜细细辨听着。“啊,汤姆!”

她冲出屋，站在昏暗的走廊里向下望,果然是汤姆!他手中拿着许多东西，脸上笑着。

“圣诞快乐，亲爱的!”他对她说。

“啊汤姆,亲爱的，”安娜勉强露出笑容，她真感谢上帝呀。可是，这许多东西--她不禁又不安起来。他没有……他不能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啊，安娜不敢想下去。

“汤姆--”她帮他把东西拿了上来，汤姆高兴地跟在后面。不管怎么样，他终于享受到这幸福的一瞬间了。

“汤姆，我要让你大吃一惊呢。你快来看我买的什么，我们有只圣诞火鸡……”

他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等会儿你还会更吃惊的，亲爱的，”他说:“我们将有两只圣诞火鸡呢。我刚才在奥斯切米脱食品店买了一只最大的火鸡，我想他们就快送来了。”

安娜声音异样地说:“啊，两只火鸡，我们的圣诞多么好啊。”她把脸转开。唉，她竟做了不必要的偷窃行为!要是警察现在追来一-为了掩饰心中的惊惶不安，于是她打开汤姆买给她的那盒玫瑰。“啊，玫瑰花!”

汤姆又拿出围巾，撩起安娜乌黑的秀发,把围巾围在她的颈项上。然后,他捧起她的头,吻着她的红唇……

安娜用手臂紧紧抱住了汤姆的脖子，头伏在他宽厚的肩上。汤姆感觉到她的肩头在抽动。唉,她呜呜哭起来了。

“啊，汤姆，”她呜咽地说，“我爱你，我想我们在一起……过个快乐的圣诞,吃上一顿丰盛的……晚餐。”

:汤姆小心地安慰她:“亲爱的，我们不是能过上一个快乐的圣诞了吗?”

“可是，我不能再瞒你了，汤姆!我……那些食品、那只火鸡是我偷来的!我偷了人家的东西!”

门铃突然尖锐刺耳地响了起来，就象要证实安娜说的话一样。

安娜把头从汤姆肩上直起,急促地说:“奥斯切米脱食品店的送货车的门没有锁，被风一吹就开了,好象要我进去拿一样的。于是我就拿了这些食品，还有他们一只最大的火鸡……现在他们追来了!”

汤姆说:“啊，不会的，他的声音也很急促紧张。“奥斯切米脱食品店最大的火鸡已经……亲爱的，你没有看看那些食品是送给谁家的?”

“你是说--”

她立即跪到地上，在食品上撕下来的包装纸中间寻找，找到了一张纸片,她一下子就把它抓在手上。

“啊，汤姆，你说得对，我一-我偷了我们自己的食品!啊，现在不要紧了，我没有偷人家的东西，他们没有来追。这下我们可以好好过圣诞了，是吗?汤姆!”

门铃又在响了!

汤姆急忙说:“也许是他们来看看我们的东西是不是收到了,让我去告诉他一声。顺便买几盒烟，你看，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烟抽了,正打算去买呢。我去去马上就回来。"

他听着楼下的声音,走廊里有说话声,一定是楼下给开了门,有一个陌生男子的凝重的声音,接着有脚步声走上楼来。汤姆急急地走向门口……

安娜叫住了他。她眼里含着泪水，嘴上却挂着一丝笑意。她低低地说:“是不是警察?是吗,汤姆?”

汤姆再也无法安慰她了。他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她，突然紧紧把她抱住,紧紧地……

这时，脚步声已经走上二层楼了。

“我知道是谁，”安娜急急地说，“我进来的时候看见门口站着警察,现在我知道他不是来追我的。汤姆，你--

汤姆缓缓地说:“是的。我--我偷了一封邮递员掉下来的挂号信，拿了里面的钱，买了这些东西,……我以为已经把警察甩掉了，没想到他竟一路追来了……安娜!你回到你父亲身边去吧，把我……忘了我吧，我不配做你的丈夫!”

安娜激动地高声说:“汤姆，整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是我的丈夫!我不能离开你，让我去对他说-

有人在用拳头重重地敲着房门。汤姆转过身，好啊，让他追来吧,让他把我带走吧，这样安娜就会离开他，只有这样才能使她幸福。汤姆毫不犹豫地打开门，外面果然是个警察。

来的是罗特里:“这里是不是梅拉夫人的家?”

汤姆吐了一口气，原来有人看到了安娜偷食品的!

“你是不是找我，警官先生?我是她丈夫。”汤姆冷冷地说。

罗特里摇摇头，他拿出一封信来:“不是。这封挂号信是寄给梅拉夫人的。我在街上执勤的时候看见一个人掉下来的，我叫他停下，他却没听见。我想这一定是要紧的信，说不定给她带来好运哩。呶!"

嘿，天哪!这正是自己偷的那封信,那是一定错不了的。汤姆还清楚地记得信上的邮票，一个白发白胡子老头同一个穿件黄马甲、戴顶小红帽的男孩坐在雪橇上，印着“圣诞快乐”的邮票。这是怎么回事?

安娜接过信。“啊，是父亲寄来的，是我父亲寄来的!"“那么，谢谢你了,警官先生，"汤姆如释重负地说，“这正是世界上最要紧的信!”

罗特里看着他们俩，显得有些迷惑，不过他很快就说:“喔……祝你们圣诞快乐。”

“啊，圣诞快乐!”安娜低声说。她激动地拥抱了警察。等罗特里离开,房门关上,安娜一下子扑到了汤姆的怀里，汤姆紧紧地搂着她。就这么一直站在那里。过了好长时间，安娜才说话。“真想不到，”她说，“但确确实实发生了。我们偷了自己的钱，然后又偷了自己的食品。瞧我们俩都干了什么蠢事呀!”

汤姆平静地说:“亲爱的，我也想不到,圣诞老人给我们送来的，竟会是这样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