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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叫“奋斗”的狗

偶然看到一篇短文,大意是说在多年前著名作曲家刘炽和著名画家韩美林闲聊,刘炽问韩美林:“您为什么热衷画动物,不画人物画呢?”

韩美林就给刘炽讲了个他的故事——

韩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文革期间因为受老师的影响,韩也被打成了反革命。造反派把韩送到了丰台那边一个烧砖厂劳动改造,边干活边批判。那时候“犯人们”精神十分低落,下了班就躺在通铺上,谁跟谁都不说话。

有一天,干完活回来,在工地门口韩看到一只流浪狗。狗狗很瘦,它眼巴巴一直看着韩,那期待的眼神顿时融化了韩近乎冷却的心情,于是韩收养了它。

那时候,“犯人们”每天发三个窝头三碗菜汤,每天都是饥肠辘辘。可是韩还是省下三分之一的窝头给狗狗吃。每天韩坐在棚屋的外边,狗狗就依偎着我,韩感到了些许温暖。就这样,韩和狗狗相依为命过了好几个月。

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造反派揪斗韩,把韩押到台上,在震天混乱的口号声中,红卫兵造反派把韩打倒在地,拿头上带有铁环的皮带像雨点似地抽打在韩的身上,韩几乎痛得昏死。

恰在这时,从人群中冲出来韩的狗狗,它死死地趴在韩的身上,用它那瘦弱的身躯抵挡皮带的抽打,它一动不动... ...

当韩醒过来的时候,天已黑了,人们都走了,韩翻身坐起,狗狗还在他的身上,可是它的腰己经被打断,死去了... ...

韩抱着它放声大哭,后来韩把它抱了回去,挖了个坑,把它埋了,插了一块小牌子,写了几个字:快点托生回到我的怀抱。

韩美林说:“我无法从记忆中把它抹去,于是我就想给它画一幅画。那时候,我们用的是草纸,我没有宣纸,连一般的纸都没有,我只好用草纸给我的狗狗画像。草纸纤维粗糙,墨汁可以向四周浸润,出现动物毛毛的效果,这就是我画动物画的起因。——我不喜欢画人物,我认为:人不如狗!”

看完短文,瞬时感觉眼眶湿湿的,我想到了我的那条叫“奋斗”的狗。

那年我回老家想走出一条路,寄居在大姐的老房里。老房在程湾乡一个叫石门的小山村里,村里的人基本都走完了,所以显得有些荒凉。尽管我已经养了一条狗,但体型较小,为了安全,我决定从三老表那里再讨要一条他家母狗出生的小狗。

我是用一只编织袋把它装回去的,刚满月不久的它浑身雪白,胖乎乎毛茸茸的,很可爱。由于前面那条狗我已经取了名叫“拼搏”,这条小狗我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奋斗”。

从此,“奋斗”便成了我山庄的一员,它和“拼搏”一起承担起了山庄的安全保卫工作。

每次做饭的时候,我都会多做一点,它们俩吃的和我一样,我吃面条它们也吃面条,我吃馒头它们也吃馒头。平时闲暇时我会和它们一起玩耍,傍晚时分,我会带着它们围着山坡转悠,欣赏日落时的晚霞,享受顺着山谷吹过来的晚风。

那段日子是欢快愉悦的。

由于在山里,所以危险时时都有,比如经常游荡的野狗。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大概十点多钟,躺在床上的我忽然听到外面拼搏和奋斗狂叫不止,由于以前也曾有过,比如外人路过或者野狗经过,所以我并没在意。然而这次似乎情况不妙,我听到狗的打斗惨叫声,外面大雨如注,我匆忙穿衣下床,找到雨伞,拿上电筒,打开屋门,手电筒照到狗舍方向,赫然发现一条灰黄颜色体格庞大的野狗呲牙咧嘴,我抄起一把铁锨,那狗狂逃而去。

我回到狗舍那儿,看见奋斗躺在地上,脖子上的鲜血随着雨水流到地上,地上一片血红。我抓起它脖子上的项圈,掂到厨房的灶膛边,我想灶膛的余温能给浑身湿漉漉的它一点温暖。我轻轻抚摸奋斗的头,灯光下的奋斗耷拉着身体一动不动,我想它刚才肯定拼尽了全力,我解开它脖子上的项圈,看到一处伤口还流着血,它的嘴巴也受了伤。

屋外大雨如注,我关了厨房的门,怀着难受复杂的心情回到卧室,我想休息一夜的奋斗明天早上就好了。

次日一早,起床后顾不得洗漱,先打开厨房门,趴在地上的奋斗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但是身子一动不动。我隐约感觉不妙,蹲下身子,把它的头抬起,这次能清晰看见它受的伤。它伤得很严重,嘴巴的下排牙齿几乎都脱落了,脖子上的伤口皮肉外翻着。我把我的一件衣服铺在堂屋的地上,双手轻轻地将它托起,放在我的有衣服上,它有气无力地看了我一眼,眼角有两滴清泪滚下。

一上午我几乎都在奋斗旁边,大概十点钟,它努力地抬了一下头,喉咙发出一声混沌不清的声音,深情的恋恋不舍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不动了。

我轻轻地用手掌合下它的眼皮,轻轻地仔细的抚摸它的毛发,它的身体,从头到尾。昨晚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它肯定和侵入领地的敌人进行了殊死的搏斗,为了捍卫神圣的尊严,它不怕强敌,以自己弱小的未成年的躯体勇敢抗衡比他大几倍的外敌。

我拿出手机,想拍下他最后的模样,然而按下快门,图片却是惨淡的模糊,就像扫描的影像。我有些疑惑,就又拍了几张,却每一张都是。

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不迷信的人,却在那一刻我有点迷惑、茫然,手机明明好着呢,昨天还在正常拍摄,为什么今天就不正常呢?难道是奋斗的亡灵使然?

那就遵从逝者的意愿吧!也许这就是奋斗希望留在人间的最后照片。

我流着泪,在门前一块闲地上挖了一个坑,轻轻地将它放进去,填上土后,我找了一块木板,用黑笔写到:奋斗安息。

韩美林的那条狗由于韩美林而名垂世人瞩目,“奋斗”则生命短暂籍籍无名,然而不管如何,它们都是勇敢的卫士,它们的内心都怀有一颗对主人无比的忠诚使命,让它们在最危险的时候,甘愿赴汤蹈火,即使粉身碎骨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它们是值得尊敬和怀念的!

“奋斗”生的平凡短暂,但死的英勇壮烈。想想在我们身边,有的人窝窝囊囊碌碌无为,有的人为非作歹不办人事,这些人虽然还活着,但空有一身人的皮囊,其实内心还不如一条狗。

【良子编后语:谨以此文纪念虽然生命短暂但是一生光辉可歌可泣的“奋斗”以及“奋斗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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