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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杨艳川/永远的牦牛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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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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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第六期电子版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座山,我们要么在山顶,要么在攀爬山顶的路上。

——题记

1

牦牛坪是一座山。

牦牛坪没有牦牛,就像万桃没有桃树一样。

十多年前,当我坐着农用车,一路颠颠簸簸,要到大山深处的万桃完小,这是我第一次亲近故乡之外的大山,第一次坐车攀越这么高的山。

从新营盘的东风上去,要经过雅美村、牦牛坪、小牦牛坪、里可端灯、上干拉斯······山路十八弯,吊在半空中,像一根麻绳。车子像一只甲壳虫那样,努力的向上攀爬。我时刻担心,要是车子出现意外熄火,将永远爬不上去。汽车的轰鸣混杂着风声和孩子的哭闹,让人心绪凌乱。

盘山路异常崎岖,我们与村民、猪鸡、锅碗一起挤在狭小的车厢里。农用车发动机发出撕心裂肺的声响。我们艰难的抓紧栏杆,生怕一不小心从车厢里颠出来,掉入深不见底的峡谷,粉身碎骨。仿佛每一段土路,每一道弯,每一个坡,都在向我们示威,向我们证实山路的艰险。

我们的人生,似乎就是走过一个又一个弯,向一个又一个坡进发,爬完这个坡,又马上奔向另一个坡,上学时从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工作后从农村最基层到城市,不断用职位、房产、收入证明自己的努力。

而现在,现实生活中的山,让我们好奇,又让我们惶恐。这种感受,与几年前跟伙伴一起爬玉龙雪山截然不同。这些阻隔现代文明的大山,羁绊着山民们的大山,我们这些年轻的教师,什么时候才能战胜?

快到牦牛坪的那个垭口,横风像一头巨兽,张开血盆大口,仿佛责怪我们冒犯它的领地,要将我们连人带车一起吹走。我们把栏杆抓得更紧,半闭上眼,等待命运的裁决。那时我在想,生活就是这样的不易,即便当个小学老师,居然也要冒着巨大的风险。有些路,没有亲自尝试,便不懂。

终于,车子爬上牦牛坪,司机长舒了一口气。

牦牛坪是典型的高山盆地,海拔3300米,属于喀斯特地貌。我第一次离天空那么近,站起身来,伸手就可以摸到白云,软绵绵的,与手指融为一体。两山之间,是一大片平地,庄稼和草地,打上秋天的烙印,变得金黄。

因恶臭、寒冷、疲惫、饥饿、失落,我没有心情欣赏风景。

太阳西下,婴儿已停止了哭泣,渐渐入睡,老人和孩子们在车厢里打盹,在寒风中缩成一团;鸡猪也大概累了,不再发出声响。经过几个岔路口,陆续有村民跳下车厢,背着东西,抱着孩子,一头扎进密林深处,向小村庄走去。他们就像从丛林里跳出的锦鸡、松鼠,随即转头又消失在丛林。

晚风更冷了,我也困了,顾不得那么多,蹲下来,蜷缩在车厢角落,开始恍惚。黑夜里,农用车在茂林中行驶,像一头不甘于受困的野猪,睁着两只大眼在奔跑,好像是对大山和黑夜的挑战。

那天,到达万桃完小,已是凌晨。那时,我才从当地人的口中得知,万桃,在彝语里的意思,是山崖之上的地方。

我们作为“特岗”老师,至少要在这个地方坚守三年。

山里没通电,那天晚上,躺在床上,透过窗子数星星,听风吹拂屋顶和撞击窗子的声音,松涛声不断向我耳边传来,远处高一声低一声的狗叫,一夜未眠。

2

之后,每个月,我们会到县城采买一些生活用品。

不等上个十人八人,村子里唯一的农用车不走,“预约”不到,我们只能骑摩托车。

我们行走在万格梁子上,大片大片的森林中间,一条崎岖的土路,似乎始终没有尽头。有那么一刻,我们像行驶在时光隧道那样,轻盈、寂静、空灵,然后变成静止。时间和斑驳的树影,从耳边一闪而过。

摩托车轮带起路上的尘土,一大团,紧跟其后,跟着翻滚奔跑,像一把扫帚。我第一次深刻领会到“一溜烟”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只要稍微带点风,我们就会被灰尘完全淹没。

去万桃,或来县城,牦牛坪是必经之地。

到了牦牛坪,就有一半路了。

我们找一处平整的地方,把摩托车停下来,歇会,伸个懒腰,喝口水,抽根烟。我们的耳朵,早被冷风吹得嗡嗡作响,手麻,双腿冻得生疼。

阿苦老师说,快了,走完牦牛坪坝,下了十八弯,就马上到县城了。

路太难走,遥远,我们只能这样一步一步宽慰自己。本来五个小时的车程,总是说两个多小时就到了,而两个小时的路,就总说一个小时就到了。这样一说一想,目标便仿佛就在前面,便有了斗志。生活中的幸福,往往是善意的自欺欺人,往往是苦日子开出的花。常常感觉生活亏欠自己的人,是没有经历真正的苦日子。

阿苦老师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二十来年,他是当地的老师,家就在学校附近。阿苦老师初中毕业就开始当民办代课老师,后来通过考试,去地区的民师班进修,回来再考试,经过十多年的磨砺之后才得以转正,现在是万桃完小的教务主任,也是二年级的任课老师和班主任。已年近半百,唯一的梦想就是当个小学校长。

在这里,老百姓称老师为干部,大概是对“公家人”的尊重。

老师一个月的工资,抵得上山里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穷苦人家,都指望子女好好念书,有一天能跳出农门,吃上皇粮,带动家庭脱贫,也为家族争光。

阿苦老师的儿子在县城念高中,每隔一个星期他要下山两趟,一趟接儿子回来,一趟送他去,风雨无阻。儿子在民族班,学习成绩很好,是他的骄傲。

阿苦老师是个“热心肠”,课余时间带着我们几个异乡人玩耍,给我们讲当地的风土人情,遇上开心的事,也会对着山谷放声大笑,或是在火塘边一醉方休。酒醒后才从火塘边起来,拍去身上的灰,借着月光,跌跌撞撞的回家。

卸下护膝,摘下帽子,阿苦老师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坐下来,平整而柔软,像火塘边的羊毛毡子。他朝我们招手,坐会,舒展筋骨。

盛夏时节,草丛中生长着不知名的小花,在微风中摇摇摆摆,展示属于短暂生命的风采。往后轻轻一靠,躺在草地上,苍穹之下的云朵风云变幻,时而像一群绵羊走过,时而像一只狮子放声大吼,时而像几个孩童玩耍。

彩云之南,天空的湛蓝和云朵的美妙,常常让人流连忘返。

山坡上,弥漫着洋芋花香,牧童赶着牛羊,在这美妙的田园风光里,随性扯开嗓子,高歌一曲。爱美的小女孩,采几朵野花插在头上。

山里人爱脚下的泥土,就像我深爱故乡一样。有时我觉得,宇宙的尽头是故乡,人的归属是泥土。

红星、东风、新村、中社、前进5个村民小组分散在平坝西边。阿苦老师说,那儿有个牦牛坪完小;东边是永进村委会,那儿有个永进完小,他指给我们看,隐约能看到学校里的旗杆,上面挂着鲜艳的五星红旗。

小学周边都是村民的房子,远远看去,那些如格子般的小木楞房,依矮坡而建,藏青的瓦屋顶经过炊烟、雨水、太阳、风霜和时光的洗礼,与黛色的山融为一体。

中间的平坝,是洋芋地。大概是担心牲畜进犯庄稼,村民们用西瓜大小的石块,垒成半人高的石墙,将自家的庄稼地围起来。有的简易一些,用柴块子,插在土里,围成木篱笆。篱笆纵横交错,犹如一个长在大地的天然棋盘。

北面,是一大片原始森林,云南松、红豆杉、杜鹃应有尽有,古树参天,与蓝天白云融为一体。

好几次,阿苦老师带着我们钻进原始森林,去采一把杜鹃花带回家。他说,妻子是舅舅家的女儿,从小就一块玩,她就喜欢他给她采杜鹃花。彝语称杜鹃花为“索玛花”,即迎客之花,也为希望之花,幸福之花,象征着对生活的热爱、对美好的追求。一株上能同时开出多种不同颜色的花朵。这种“索玛花”,无论多么干旱,都能开花,就像山民的性格。

七八月份,雨水到来,山里还会长出蘑菇、野生菌。有的学生,会将采来的山果、蘑菇细心的包起来,放在书包里,来上学的时候送给我们。这些山珍,为我们枯燥而寡淡的日子,增添了些许美好。

阿苦老师指着对面的永进村,他的大舅子家就住在那儿,女儿阿花跟大舅子家的儿子定了娃娃亲,小学没有毕业就嫁过去了。

后来,我从其他本地老师口中得知,阿花生下的两个都是女儿。因为没有为夫家生下一个儿子,阿花经常被家暴,有时被打得受不了,半夜里悄悄逃走,独自走三四十里的山路回娘家。在这边远地区的大山深处,早婚早育早已司空见惯。

怪不得阿苦老师欲言又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目光暗淡下来,岔开话题。

都说不到长城非好汉。没有爬过万格梁子,没有到过牦牛坪的宁蒗人,也称不得好汉。

翻过牦牛坪,离目的地也就不远了。

小憩之后,他让我们仔细检查一下摩托的刹车,以他的经验,下坡挂在空挡上,不需要一滴油就可以到达山脚,刚好可以弥补上坡时消耗过多的那些油。

检查好车况,戴上护膝、手套,我们又重新出发了,迎着太阳,向着太阳落下的方向。

3

第四年,我们被调到永进完小,在牦牛坪完小的对面,两所学校在牦牛坪这个高山盆地的两端。

去县城的路,缩短了一半。

因为海拔高,牦牛坪像一个天然冰箱,连阳光落在身上,也是冷的。即便六月,天一阴也会偶尔飘几朵雪花。火塘和炊烟,便成了生活的日常。

火塘烧起熊熊大火,上面支一口大铁锅,锅里煮一些洋芋,好的人吃,次一点的喂猪。

牦牛坪的人,祖祖辈辈就靠种洋芋和荞麦为生,他们把洋芋叫“扎奇”,意为土地里的蛋蛋,但我更愿意称作“大地的女儿”,它喂养了一代又一代山民。

高山的阳光和雨水,能浇灌出较好吃的洋芋,味道独一无二,唇齿留香。即便到县城里生活了十多年,我们到菜市场,仍愿意买牦牛坪的洋芋,只要说是牦牛坪的洋芋,不用吃,光听上去就亲切。牦牛坪的洋芋,成为了这片地域的标签,成为小凉山洋芋的第一品牌。

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牦牛坪的村民自发捐出他们的口粮——洋芋。那是一场爱的接力,在寒风中,村民们连夜背、驮,连夜装车,打着电筒,装满两辆红色的卡车,运往武汉。

牦牛坪靠天吃饭,也靠天喝水。

山高,缺水,找水背水成了牦牛坪人最深的集体记忆。从小到大,家家户户每天都在找水的路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要牵上马,背上装水的罐子,从遥远的大巴庄河和米夹沟,为一家人辛苦带回几天的用水。

后来,连续干旱的气候,导致米夹沟泉水日益干涸,只能靠雨水来维持生活,家家户户喝屋檐水。

他们把木头劈成两半,中间挖空成槽,挂在屋檐瓦沟下,雨季到来,把雨水收集起来,引入水窖储存。这些源于上天恩赐的水,供一家人日常使用。

水窖不大,挖在院子里,用水泥浇筑而成,用木板上,可以装十余吨水。

那年,雨季迟迟未到,水窖见底,消防队运来的水也用尽了,校长组织我们师生到几公里外一处叫'山火营’的水洼打水,坑坑洼洼的山路,一人或背或提一胶壶,走成一支蜿蜒的取水队伍。

而那些村民,则天不亮就出发去排队打水,去晚了就没水了。

水稀缺如油,一盆水先拿来洗菜,然后洗脸,接着喂牲畜或是洗衣服,最后用来浇地,简直把水利用到极致。后来,搞了母亲水窖,接了屋檐水储存起来,供给人畜一年四季饮用。

水窖的口只高出地面半米,木盖子不严实,灰尘、草屑、树叶经常吹进去,偶尔会有小鸡、老鼠、昆虫等落到水窖里。我打水就曾捞到过腐烂的老鼠,恶心了一会,过了还得继续喝水窖的水。我想,大概其他村民也是这样,死鸡死耗子早已司空见惯,捞了倒掉,仍然喝,没有其他的水源,卫生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恶劣的环境,让人坚韧,让人不屈。有人看准市场,把头年秋天挖出来的洋芋放入地窖,用松针盖好,储存到第二年春天再拿出来卖,这样反季节,价格可以翻番。有人外出打工,看到玛卡行情走俏,回到牦牛坪也学着种。也有人大量养殖黑山羊,拉到县城去卖。接触外面世界的人多了,山里人的观念,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学着赚钱,学着时尚,学着保健,学着在城里买房,也学着将孩子送到县城念书。

晚饭后没事,我们就往牦牛坪完小的方向,顺着田间小路逛路。半个小后,就能见到牦牛坪的几个女老师朝我们这边走来,我们在平坝中间相遇,坐在一起聊会天,又各自回去。

这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光,有亲近自然的愉悦,也有交心谈心的快乐。

在永进完小,有一个临近退休的老师,我们叫他刘穆书,“穆书”在彝语里是老人的意思。刘穆书当了一辈子的“孩子王”,现在让他教学前班,孩子太小,课堂上有孩子不敢举手上厕所,大小便排在裤裆里,刘穆书就拿去帮他们洗净、晾干,再给孩子穿上。他的小女儿,也是一名小学老师。

一有空,他就跟我们讲牦牛坪的历史,小凉山的历史,据说他的姐夫补约万尼,是自治县成立后的第一任县长,可惜英年早逝。他曾在一师一校待过十余年,吃过苦受过累,如今非常珍惜现在的生活,他还要把上小学的儿子培养成才。

4

挨近冬月,几场大雪后,彝历年也近了,那些外出打工的、做生意的年轻人,踏着节令,从山外归来。我想,人的两间心房,至少一间住着故乡。离乡的人,像一只放出去的风筝,总有一根线连着,到了重要节日,无论怎么漂洋过海,都会长途跋涉回家。

杀年猪、祈福、拜年、走亲戚、吃肉喝酒,就是他们的乡愁,是他们不可缺少的岁月密码。

村庄,在年味里荡漾起来,变得欢闹而温暖,变得丰满而和谐。

喝酒,是山里人对抗寂寞,增添乐趣,打发时光的秘密武器。家常话下酒、歌声下酒、美食下酒,喝到半醉半醒,别有一番滋味。玩到高兴处,在院子中央烧起一堆篝火,打开音响,放起音乐,喊来左邻右舍,围着火堆打跳。在月色下,在音乐声中,男女老少,手牵着手,尽情、忘我的起舞。

如铜钱般大小的雪花,簌簌下落,不到两个小时就没过脚踝。洁白的大雪,压住冬天牦牛坪的沧桑和皱纹。“库施节”下雪,是吉兆,预示着来年风调雨顺,庄稼丰收。

就在大家热热闹闹过“库施节”的时候,大舅子的儿子,也就是阿苦老师的女婿,带着一帮壮汉,骑着摩托车,一大队人气势汹汹的赶往阿苦老师家。妻子阿花好几天没有回家,有人看见她跟一个收玛卡的外地小老板走了。

他们认为是阿苦老师一家教唆女儿,要叫阿苦老师赔偿。

阿苦老师一家还沉浸在儿子考入省城的大学的喜悦之中,现在女婿突然找上门说这事,他惊愕了好一阵,之后坐立不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还指望着女儿背着酒肉,回来给自己老两口拜年的,哪料出了这档子事,只有一个劲的给女婿赔礼道歉。那天,阿苦老师从小卖部买来三件泸沽湖酒,杀了一头羯羊,来招待女婿。一帮人喝得东倒西歪,横七竖八的躺在火塘边过了一夜,第二天酒醒来才悻悻地骑着摩托车走了。

“库施节”还没过完,阿苦老师就请假,收拾了几件衣物,来牦牛坪的几个村子到处打听阿花的消息,然后顺着线索,到县城,市里和省城寻找阿花。茫茫人海,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一个个线索都断了,希望变成失望,半个月后,等阿苦老师再来牦牛坪时,我们看到他的头发白了一小半,满脸憔悴。我们可以想象他在城市人潮里的无助,站在街头,如一只迷失羔羊。

他再次拎着酒,到女婿家赔不是。维系了三代人的亲戚关系,他不想因此伤筋动骨。他还指望着某一天有奇迹发生,能找到阿花。失去母亲的两个外孙,围着他直哭。他一手搂起一个,泪眼朦胧。

没想到,不到一年,阿花被那个外地小老板玩弄腻了,抛弃了。衣衫褴褛地回到家,疯了。每天坐在万桃村头小卖部旁的大石头上,喃喃自语。尽管每月发了工资,阿苦老师都会特地到下山一趟,抓回几包中药,悉心的煎给女儿吃。

毫无疑问,基本上徒劳。阿花除了见人就傻傻的笑,就是自言自语,或是对着远处的山路张望,仿佛在等待什么。

5

五年后,我调到县城,不再走这条路。

单位离家很近,步行十来分钟就到,要去更远的地方,搭个出租车,很方便,不用再预约农用车,不再骑摩托车,那种“一溜烟”的感觉,那种痛彻骨髓的冷,偶尔还会梦到。曾经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推着摩托车在雪地里行走,走一段,要烧一堆火烤一阵,稍微暖和点再走。

听说,阿苦老师如愿当上了万桃完小的校长,为他坎坷的乡村教师生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此时,乡村学校学生骤减,条件稍好的家庭,或买房或租房,把孩子转到县城。原本近二百人的学校,如今只剩下四五十人,五、六年级集中到中心校,老师也只剩下4人。

女婿再娶,阿苦老师将两个外甥女带回万桃,成了他的学生。两个孩子聪慧懂事,每天早上帮阿花洗脸梳头,然后才背着书包到学校。下午放学,又从小卖部旁将阿花牵回去。

学生逐年减少,老师也走了,最终只剩下三五个学生,阿苦老师一个人。第二年,万桃完小被县里撤了,阿苦老师也被迫调到牦牛坪小学。他又骑着摩托车,频繁的在这条路上行走,只是少了我们当年一堆人的气势。他曾说,和年轻人在一起,就有活力。他身后坐着两个外孙女,祖孙三人在寒风中艰难前行,他们希望有一天攒够钱,可以买一辆二手的小轿车,这样就不会再受冻,也更安全了。

风,是牦牛坪的注脚,一天到晚,一年到头,风吹不断。县里引进项目,开始在牦牛坪搞风力发电场。长达三四十米的叶片,比唐吉坷德遇到的“分车巨人”还要大,走在县城的一隅,远远地就能见到洁白的风车在牦牛坪山上有规律的旋转,如同岁月的齿轮,每转一圈,就像我度过一天,或是一年。

每次在生活中遇到困难,我都会想起往返于牦牛坪的那段时光,生活中的那些坎,永远比不上牦牛坪那么艰难。我想,只要一直努力往上爬,就有希望!

去年,我先后听到关于阿苦老师的三件事,一是临近退休,他被推荐为全省乡村学校从教20年以上优秀教师,奖金10万元。二是阿苦老师的儿子,大学毕业在省城当了城管,染上赌博,挪用单位的公款百余万元偿还赌债,被法院起诉,面临判刑。阿苦老师借遍亲朋好友,凑得60万,替儿子填补公款。三是他的两个外孙,也就是阿花的两个女儿,考到县一中尖子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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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杨艳川,男,汉族,大学本科学历,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丽江市网络作家协会副主席、宁蒗县作协副主席。作品散见各级各类报刊。曾获丽江市文学艺术创作奖,著有散文集《一半山水一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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