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的记得,9月7日那天,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是那种痛在肺腑,楔入肌骨的痛。二十年前的这天,有一个慈母一样的老人走完了她生命的全部旅程,在遥远的、目不可及的故乡走向了更加缥缈远方。还记得,那一年的夏末秋初,雨水格外的多,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像我抹不去的泪痕,滴落在我年青而孤立无助的心境。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的呻吟,像冰冷的刀枪剑戟一样,啃噬着我的坚强,刺穿着我无奈的表情。——一个风烛残年、而中年时又丧失惟一的女儿,困顿中抚养我十七年的善良老人,一个倔强、宽厚,慈祥得像无限绵延的大地一样的老人,在送走公爹、丈夫几年之后,这天,生命之火嘎热熄灭,让思念萦绕在我的梦中,从此后也折断了我归乡的路……
返回后,我们几人在好友洁净的院落里稍事休息时,他的侄子少君特意爬到一棵苍劲的老柿树上给我们采摘了几十个明灯笼回来了,清洗后放在一精致的果蓝里,让我们品尝。我欣喜地拿起咬了一口,甜滋滋的直渗身到心窝里去,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在老柿树下搭起的茅庵旁,用弹弓装上泥丸射下树上那一盏盏明灯笼,伸手去接的快乐时光。说来也巧,这天也是好友的父亲十周年的忌日,我跟他也去了他们家的坟地祭奠,见到了他在这里等候的二叔二婶,在一片莽莽苍苍的树林里,我心绪难以宁静地拍摄了他们步入人生秋天、岁月凝霜一样腼腆成熟的面容。
饭后,我们计划去修饰一新的隋末农民大起义的瓦岗寨故址,并准备当天返回。三十一年前,我曾经在那里当知青插队。时间匆忙,不敢耽误。
匆忙中我环顾四周,不由得热血汹涌。我真的想对大地说:刚才那一盏盏耀亮树间明晃晃红彤彤的明灯笼,你读出了少年时代我稚气的容颜了吗?一簇簇漫延着、青绿着的长秧草、牛蒡化、苍耳草,你喊出了我的乳名了吗?一只只翩翩来去的喜鹊和曾被我少年时代的弹弓惊飞过的小麻雀们,你恬淡而明快的啼鸣是一首首在天地之间飞翔的诗韵吗?你们掩映与守护在姥姥与村子里先人们的身旁,点亮了故乡的秋韵,燃亮了漫漫、浓浓的秋色,把我这远方的游子深深地感动着……
就要离开了,又抬眼望去,故乡那一片片高大的柿树林,那一片片丰硕茂密的庄稼,那一片片熟悉而又陌生、温馨的土地,还有那一盏盏耀亮树梢枝叶间明晃晃红彤彤的明灯笼,还有在岁月的行进中,凋落、成熟与生长着的人们。它(他)们或矗立或繁茂或安息或悬挂在悠悠黄河故道曾经流经过的宽阔深厚的土地上,一代代生生不息,让人读懂与顿悟了生命代谢的秩序与繁衍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