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坐火车的经历,是开始在西安上大学了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们要从学校回来,要么就是在水司那里坐班车。班车趟次不多,再加上不一定能挤得上,常常是扑个空的时候多。要么就是去火车站坐火车,火车肚子大,有多没少的人都能装下;而且,火车票价便宜,才五毛钱。这样合计下来,好像火车还能方便些,也便宜。所以,我们就经常坐火车。
那个时候,通小城的火车还是绿皮儿火车,既有拉煤趟,也有客车趟。不过,客车好像只有一趟:早上9:20发一趟,下午7:20返回一趟。火车一路就像身体腿脚不灵便的老头儿,“哐当哐当”地摇晃,一点儿都不快。好在票价实在是便宜,我们这帮穷学生坐这个是最划算了。我们都是家里人骑车子送到县城,然后大家在火车站集合一块坐火车上学。来的时候,好多人都还带着吃的,当然还有至少一个月的生活费。
不过,坐火车也有个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安全。不安全不是说火车会出轨,而是从火车站到南郊我们学校必须得坐5路公交才行。
那个年代,说实话,西安在外面的名声一点儿都不好:“贼多!”的确,西安贼多是挂了号的贼城。尤其是火车站那里,简直就是贼窝。可以这样说,出了火车站,你千万不能在那里问吃的问喝的,更不敢问住的了,“操心人走不了了着!”有经验的人这样告诫我们,他们说你们甚至都不能在那里停留一点儿,出来直接就奔比较远一点儿的车站,上车赶快走人。哪怕饿了渴了,都要坚持忍一忍,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火车站那里,偷都是文明的,很多还是明着抢呢!”
五路公交就是从西安火车站到南郊最长的一路车,时常都是挤满了人。线路长,人又多,就给小偷瞄上了。那个时候的贼多得像现在扭广场舞的大妈,大家都知道五路车是出了名的贼车。那些年代的小偷们也真是没文化,居然连五路公交上的穷学生们都不放过。很多学生回家带的生活费,上车前还好好的在包里头,坐不了几站路一摸就不见了,包也给割了青蛙嘴一样的大口子。所以,就连好心的司机都会在我们这些学生上车的时候,好心提醒一下“请注意自己的财物安全!”
因此,我们回家和来学校的时候,大多四五个同学搭伴儿,尤其是女同学,一定要有至少一个男生才敢坐车。特别是大家带着生活费来学校的时候,就得特别注意了。不要看最多五十块钱的生活费,那也是一个月的指望啊。虽然说饭票菜票学校给定量发,可是买书和生活用品的钱都得从这里出。这点钱就显得很金贵了。不怕大家笑话,那个时候我们8:00左右黑嘛咕咚地出了火车站,都是手拉着手一堆子小跑着跑过站前广场,然后赶快冲上公交,然后前后排挨着坐上才松口气的。一路上,大家前后左右互相照应着,直到下了五路公交,步行一站路走向学校才完全放心的。
我们同学里头有个女生,搞笑死了。 她胆小的很,家里人给的生活费——五十多块钱,包里也不敢装,——因为有人包给小偷割了个青蛙嘴;衣服兜里也不敢装,——因为有人衣服也给小偷割透了底儿差点儿划到了皮肤见了血。所以,她自下了火车开始,就把钱拿手帕卷起来一直攥在手心里。她说,她就不信小偷敢把她的手割开了或者剁掉了。
有一次,一个同学没跟大家伙儿一起坐,结果半路上叫小偷偷走了钱包——钱包里就是那么点儿生活费,还有学生证和饭票彩票。后面隔几排坐了个同班女生,看到了,但是又不敢喊。待小偷下车后,她远远地跟着,小偷把钱包里的钱掏出来后,把钱包扔路边垃圾堆里了。这个女同学看小偷走远后,过去把钱包捡出来,回学校后给了那个男生。
从此,那个男生也跟大家一块儿坐公交,坐火车了。
坐火车的日子没有多长时间,就结束了。好像因为乘客太少,火车就只拉煤了。一天三趟还是两趟,“哐嘡哐嘡”地来,“哐嘡哐嘡”地去,小城里火车路那里一天一定要狠狠拥堵几次,——早上9:00左右,中午14:00左右,下午16:3左右。等候的车辆,从铁路口一直排到了钟楼那里。早上急着送娃上班和下午下班急着回家做饭的家庭妇女们,盯着来来回回在这里溜达的火车,拿高跟鞋把地面使劲儿狂蹬,恨不得把这不紧不慢的火车蹬出轨道。——“这烂火车,碍事儿死了!”
七八年前,听说地铁要通到小城,地铁口出口就在现在的国防学院东门口对面那里。小城的人欢喜坏了:小城在西安上班的人太多,都是开车跑来回的。费用大不说,也有点累人。这地铁一开通,那就省事儿多了,又便宜又方便。
可惜的是,这通地铁的消息拖着拖着就没影儿了,就成了把老旧铁路改造成轻轨:小城人可以坐轻轨到阿房宫站转乘地铁四号线到南稍门。
我们经常开车进城,四十分钟就进了省体育场。坐个轻轨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阿房宫,再转地铁到又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南稍门,至少都一个半小时。这么着一估算,他们几个说,又不是脑子烧包了,这么折腾。——“地铁成轻轨,大炮成鸟腿。”他们满脸的鄙夷不屑。
看来,中断了二十二年后新修成的轻轨,我是不可能坐了。除非那一天喝高了散龙窝,闲得没球事儿干,头脑一发晕,误打误撞地上了轻轨,溜一圈儿然后打个出租车回来。回来清醒后,一定会坐在钟楼广场上骂一句:“都是闲得蛋疼给闹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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