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 毒

近日读到法国作家莫洛亚的一段经历，觉得很有意思。

莫洛亚大学毕业后，进了舅舅家的毛纺织厂工作。他进厂的第二年，逢到厂里的老牌产品黑呢绒滞销。他根据学到的美学原则，与技术员设计出多种简朴大方的花式，小批量生产，受到市场上的欢迎，接着便努力使产品适销对路，很快赢得了长辈的信任，在二十三岁就成为独当一面、无可争辩的经理。

厂里的招牌，历史上只挂舅父家的姓，莫洛亚把本家的姓也加了上去，光耀门庭，实现了乃父想做而未做成的大业。重任在肩，大权在握，改变了他的生活，在某种意义上也改变了他的性情。开始习惯于对下属发号施令，觉得女性也不再是那么神圣不可侵犯的了。

那时，他每周去巴黎处理销售业务，星期日得暇去听音乐，在巴赫、肖邦和舒曼之外，发现了贝多芬，裹挟在音响的巨流里，心灵受到冲洗净化。贝多芬唤回了他善良友爱的本性。1909年夏，莫洛亚在日内瓦遇到一娇艳惊人的少女，叫嘉妮娜·特·斯琴吉维茨。与她接近之下，所有玩世不恭的念头，随之风吹云散。
艺术和爱情，原来竟有这么伟大！无论什么人，从事某项事业久了，就会不可避免地沾上某种习气。“重任在肩，大权在握”久了，就会“开始习惯于对下属发号施令，觉得女性也不再是那么神圣不可侵犯的了”。身边的人早已觉出他的讨厌了，但他自己往往浑然不知。这时只有艺术和爱情才能帮他“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