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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在元旦的法官, 写给妈妈的话, 令人动容!


作者:仇奎  江苏省东海县人民法院 
来源:微信公众号 劳动法行天下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有风雨也有晴

—— 记母亲二三事

 
元旦新年,也是我的生日。

生日,也称为“母难日”。多年以前,村子里一位乡绅在他母亲的葬礼上用文字追思了老太太平凡而伟大的一生。母亲那时候就跟我说,希望在她百年之后,我们也能把她的故事说一说。我从来没有认真写过关于母亲的文章,如今,母亲生病在床已近二年,我想,在她和我一起生活着的时候写一点平凡的记述文字,应该更有意义。

母亲是一个农民。因为姥爷的家庭成分问题,母亲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姥爷姥姥背井离乡谋生活。姥爷姥姥一辈子生育了四五名子女,但是囿于当时的医疗水平,最后只有母亲和我大姨活了下来。姥爷虽然重男轻女,但对我母亲却相当看重。母亲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姥爷学种地种菜,也做苇编拿到集市上卖。姥爷是一个对自己和别人要求都非常严格的人,他种的庄稼既要产量又要质量,他挖的菜地既要平整又要好看,他卖的苇编既要美观又要结实。在这样的要求下,母亲学得了一手好农活和苇编手艺。母亲平整的菜地,种菜的老把式看了都直夸,母亲的苇编也总是能卖上好价钱,于是姥爷的嘴就在老把式的夸赞声和苇编的好价钱里合不拢了,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后来母亲嫁给了父亲,家里的农活就全部落到母亲一个人的头上,母亲把家里田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父亲才得以安心地在县城上班,并在我10岁那年把我接到他身边读书。

母亲没有上过学。母亲那一代的农村妇女,几乎都是文盲,母亲也是。可是母亲认识很多字,以至于村里很多人认为母亲念过学堂,后来我才知道,母亲认的那些字全是在扫盲班里学的,虽然认得,但是不怎么能写出来,写出来也不好看。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国家进行了大规模的扫盲活动,农村姑娘小媳妇也都要编到扫盲班里学习认字,所以那个时期的姑娘小媳妇一度被代称为“识字班”,现在的年轻人估计没有几个人能明白其中的含义了。

母亲不仅认识一些汉字,她的算术也很好。以前计重的各种盘秤钩秤都是16小两为1斤,这对于计算和换算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但是母亲总能很快地口算出来。后来改为大两计重,1市斤等于10两,计算就容易多了。

母亲的肚子里还有很多的谚语、歇后语和民间故事等。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在聊天或者写文章的时候经常会用到一些类比、歇后语或者典故,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从母亲那里学来的。母亲在给我们讲完“王华买爹”的故事之后就会教导我们,吃亏是福,不要想着占人家的便宜,天下只有一个“便宜”(王华的爹)早就被王华买去了。我刚去上大学的时候,和城里的同学相比,难免会有些自卑。母亲了解情况后劝慰我:“小二子,你应该骄傲。咱们农村的孩子和城里的孩子读了一样的大学,不值得骄傲吗?”母亲的这番话让我豁然开朗,从此又自信起来。也许正是因为母亲的聪明好学,在母亲还未结婚之前,姥爷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会问问她的意见,后来姥爷姥姥因为年纪大了搬到我们家居住养老,对母亲就更倚重了。

母亲对孩子们是宠爱的。不论是对哥哥妹妹还是对我,也不论是严冬还是酷暑,也不论我们在老家读的是小学还是初中,早饭都是母亲起早做的,牙膏都是母亲挤好的,洗脚水都是母亲烧好端给我们的,衣服包括内衣和鞋袜都是母亲手洗的。我读高中和大学放暑假的时候,偶尔跟着母亲拉着平板车去田里干农活,空车回来的路上,母亲就会让我坐上平板车拉着我,我也会拉着她,母子俩就这样有说有笑地回家。

我上大学的时候,通讯很不发达。家里也没有电话,需要打电话的时候都是提前好多天写信约好打电话的时间和地点;母亲想我的时候,就会到火车站看着一列一列的绿皮火车停下和通过,看到我之前回学校所乘坐的车次时,她知道就是这一列火车曾载着我,就是这一列火车将会通往我所在的城市,母亲的心也就随着这列火车飞到了千里之外的我的身边。

2019年3月,母亲因脑梗第一次住院。那一段时间,我们兄妹三人谁有时间谁就去陪护和送饭。我因为白天的工作多一些,就在晚上陪护。第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睡在陪护小床,母亲睡在病床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有轻微的声响,我稍微睁开眼睛,看到母亲正在为我掖被子,我连忙闭上眼睛,假装打起呼噜。第二天晚上,母亲坚持让我睡病床,她睡陪护床,拗不过她,我只好顺从。次日早上护士查床的时候差点儿把我当成了病人。此后直到母亲出院的八天里,都是我睡病床而母亲睡那张又窄又硬的陪护床。母亲那一次的病情不重,住院的日子是母亲最快乐的时光之一,因为每天都有孩子萦绕身边,说说笑笑,惹得病友们很是羡慕。

母亲的快乐时光并不多。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总是在操劳,也经常为大家庭里这样那样的事情生气。母亲感觉最幸福的日子就是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天,无论什么时候问她,她都只有这一个回答。我记得我和父亲及哥哥骑自行车从县城看到录取结果赶回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母亲知道我被第一批次本科第一志愿录取之后,激动地跑到院子里“咚咚咚”地给老天磕了三个头,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像一个孩子得到了向往已久的玩具。

我大四实习的时候,哥哥已经早早接替了父亲的工作,妹妹也在县城读高三。在哥哥的单位宿舍里,我和哥哥玩掰手腕的游戏,因为用力和出汗,我们的手指粘在了一起,我连忙跟母亲说:“请母亲为孩儿吹一口仙气,并说'开’!”母亲像煞有介事,依言而行,我和哥哥听到“开”字的时候就立即把手指分开,好像母亲真有魔法一般,然后母子四人笑作一团。那一年,妹妹也考上了大学。我工作之后在周末或者假期回老家的时候,母亲就会坐在我的床边跟我聊天,聊到深夜才会意犹未尽地去睡觉。

母亲在2020年3月又犯了脑梗,还伴有脑出血。这一次出院,母亲再也没能站起来,期间还有几次差点儿丢了命。有一天夜里是我陪护,临睡前,母亲和我有一段对话。“夜里怕睡不好哦!”“为什么呢?”“怕起来解手哦!”“要解手你喊我一声我就起来了咯!”“喊你不醒怎么办呢?”“那先试验一下。我现在睡着了,你喊我。”“小二子啊!”“哎~,妈你是不是要解手?”“哈哈哈,你没睡着,所以一喊你就答应了。睡着了就怕喊不醒你哦!”“那怎么办呢?要不我找根绳子系你手上和我手上啊?”“那也没有用哦!”“咋没有用滴?难道我还能把绳子解开系在床腿上啊!”“哈哈哈~”看到母亲笑得很开心,我知道她想起了从前跟我讲过的那个“床腿系绳”的故事。

母亲当然也打过我们。为什么打我们,我们全然不记得了。我和母亲也有过很多争吵,为了让她不再劳作而争吵,为了让她搬到我们身边生活而争吵,为了她能让我们孝敬而争吵。现在母亲病了,语言已经含混不清甚至常不能言语,想再和她争吵已不可能,于我痛则痛矣,但偶然也会心生感激,感激她在生病的时候终于能让我们略尽孝心。可是,当我再用额头去拱她额头的时候,她已很难再露出哪怕是一丝丝的微笑了。独自一人步行上下班或者其他独处的时候,每每想起母亲的种种,我的眼泪就会忍不住地流下来。

孔子曾经说过:“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如今于我,则全是惧。有人说人生有三重境界,即便我完全参透了这三重境界,参透了虚妄也参透了本相,可是与母亲,我却只想做世间那个最俗的人,只想做她那个最真的儿。

母亲是29岁那年生的我,今日我正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那么多少年以前,母亲的年龄是我年龄的二倍呢?多少年以后,母亲的年龄又是我现在年龄的二倍呢?如此“复杂”的两个算术问题,聪明的母亲,您还能算得出来吗?您一定可以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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