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仁宗庆历二年(公元1442年)三月,殿试如期举行。
当时,写有“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晏殊,官至枢密使在任。杨寘(音:志)的哥哥杨察是晏殊的女婿,官至知制诰在任。
杨寘(1014—1044年),字审贤,安徽合肥人。
知制诰这个职位的主要职责是,由皇帝直接授意,下达如任免宰相、号令征伐以及其他重要诏令。属于皇帝的身边工作人员。这么高级的职位,显然有资格参与决定国家机密大事。
由于弟弟杨寘要参加殿试,杨察为了避嫌,暂时调离,去担任了勾当三班院之职(三班院北宋前期特有的人事管理机构,勾当是重用的意思)。
杨寘一路走来,由地方选拔试到省试,一直是第一名。殿试考过之后,其夺魁的呼声甚高。大家都认为,杨寘得状元,毫无悬念。
杨寘考完之后,第一时间就把自己考场所作的赋抄了一份,由杨察送给晏殊,以便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名次。
按照工作惯例,在正式放榜之前,先要将前十名的卷子送两府(即中书省、枢密院)审查。
第二天,晏殊上殿,经查对得知,杨寘已定为第四。就带出消息来。
此时的杨寘胜券在握,正与一帮朋友在星级酒店喝酒唱歌、喜形于色。突然听闻大哥杨察说,查了分数是第四,气得捶胸顿足:“苍天啊!喵那个咪的,是哪个王八羔子,抢走了我的状元!”(不知那个卫子夺吾状元矣)。
殊不知,在唱名仪式之前,宰臣们又经再三比较厚,将第一名的卷子送给仁宗审定,因其答卷赋中有“孺子其朋”一句,仁宗看了各种不爽,说:“这句话犯忌讳,刷下去。”
“孺子其朋”出于《尚书·周书·洛诰》,原文是“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意思是:你这个小孩啊,自今以后要与群臣融洽相处。通俗点说,就是让皇帝一定要和大臣和睦相处,才能把国家治理好。
皇帝为啥要生气呢?原因是这样的。
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本来是柴荣手下的将领,按道理说,如果柴荣能活长一些,可能就不会有大宋。可柴荣早逝,托孤于赵匡胤,希望他能效法周公,好好扶持年仅7岁的儿子。
赵匡胤在柴荣床前赌咒:坚决落实,绝无二心,否则子孙断绝。
谁知不到一年,赵匡胤就夺取了周家天下。对于这件事,对于赵匡胤以及其子孙,必须讳莫如深。谁提起,谁倒霉。
这份卷子的作者,是王安石。
这份卷子刷下来,于是第二名顶上去。拆封一看,是王珪。他是现任干部,按照惯例,在职干部不能当状元。
顺便普及一个知识点,与别的朝代不同,宋朝的现任官员可以参加科举考试,用今天的话来讲,就是领导干部“充电”进修,提高学历文凭。
王珪刷下来,第三名顶上去。拆开一看,居然是已经官至殿中丞的韩绎,只好又刷下来。
于是,第四名补上去。拆开一看,正好是众所瞩目的杨寘。仁宗拍板:“妥妥的行了!”
最后的结果是,第二、三名不动,杨寘跟王安石位置对调。
杨寘骂得爽,殊不知骂的是自己。小伙子不够稳重啊!
相比之下,由第一名降为第四的王安石,终生都没有提过自己原本是第一名,其气量可知。
杨寘一心想当状元,一方面是出于才华自信,另一方面是为了满足母亲愿望。
他的母亲知书达理,亲自教两个儿子经义,要求非常严格,稍有不合,一顿痛打。哥哥杨察是张唐卿榜第二名,即榜眼。当年一大早来人报喜,老太太听说是第二名,怒不可遏,转身朝里躺着不肯起床,赌气说:“老大不争气,被人压住了。老二啊,你要懂得起!”
杨寘压力山大,但终究是实现了母亲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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