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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梅歌本《梁祝》精彩选段(一)

▲李正阳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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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山歌在黄梅的流传方式就是口口相传,后来有热心的粗通文墨者,将其记录、整理、润色、传抄,就开始有了歌本在民间流传。

人们都说是先有歌本,后有剧本,可见歌本是戏本的基础。在黄梅流传的山歌很多,有歌本不下百种,粱山伯与祝英台就是其中传唱率很高的一种。

现辑录《黄梅歌本<梁祝>精彩选段》三篇,供爱好者欣赏,以利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得以传承,亦不辜负许多原作者、收集整理者、传抄者等无名英雄对黄梅民间文学的贡献。

一、祝英台,二十八绣:

祝家生下女裙钗,手足相连第九胎,聪明伶俐多乖巧,乳名九妹出娘怀,学名叫做祝英台。
转眼英台便成年,细皮嫩肉赛天仙,生成一双绣花手,十指尖尖如藕鲜,绣花胜过女貂婵。
九妹房中绣花纹,五彩丝线如梭行,先绣东方红日出,后绣圆月送光明,又绣南北二斗星。

一绣大佛坐禅堂,二绣王母伴玉皇,三绣观音莲台坐,四绣诸仙列两旁,五绣童子拜寿香。
六绣猫儿老虎样,七绣老鼠倒爬梁,八绣鸿雁天边叫,九绣鲤鱼下长江,十绣百鸟朝凤凰。
又绣紫荆满树香,又绣金菊斗严霜,又绣池塘裁白藕,又绣莲花映骄阳,又绣芝兰吐清香。

又绣猛虎下山岗,又绣蛟龙起大江,又绣麒麟来送子,又绣百鸟朝凤凰,又绣仙女下天堂。
又绣四海并九州,又绣老君跨犀牛,又绣八仙来过海,又绣海马戏水游,又绣狮子滚绣球。
二十八绣绣周详,轻移莲步出闺房,樱桃小口微微笑,白纸包花到高堂,儿请爷娘看花样。

爷娘接花细品赏,我儿手艺果然强,倘若是个男子汉,送往杭城读文章,来年必中状元郎。
英台上前将言明,爷娘在上听原因,只要爷娘亲口许,女扮男装习五经,杭城书院访先生。
爷娘就把卦来详,三个金钱定阴阳,此卦占得逢天喜,青龙白虎笑洋洋,两个贵人在中央。

九妹房中着男装,檀木煎水洗身上,粉不搽来花不戴,两耳金环付与娘,梳头只把水来光。
英台打扮出绣房,龙行虎步到高堂,一家大小哈哈笑,姑娘杭城读文章,书院添个少年郎。

二、后园打枣子:

七月阴来八月阳,后园枣子一齐黄,众位学友打枣子,眉来眼去笑洋洋,半吞半吐不声张。
枣子树下闹洋洋,秋风吹送女花香,打的打来捡的检,英台只把手来张,众人调戏女姣娘。
众位学友笑声扬,齐说英台是女郎,六月炎天衣单薄,胸前一对大奶房,定是女子作男装。

英台上前把话详,众位学友听言章,男子奶大为丞相,女子奶大早招郎,可问先生到前堂。
众位学友笑洋洋,英台说话欠思量,骂我学友犹自可,胸前现出大奶房,猜你一定是娇娘。
英台认真把话讲,众位学友听言章,两耳垂肩真君子,胸前奶大伴朝纲,读书之人莫颠狂。

众人听后笑洋洋,我等说话不颠狂,别人小便站着解,你今为何蹲地上,分明你是女姣娘。
英台心下自思量,强争几句又何妨,蹲地解手是君子,站着屙尿狗淋墙,劝君来学我的样。
英台不要强来争,各人解带脱衣襟,谁是男来谁是女,自然立即见分明,看你到时何话论?
英台听说着了忙,连忙转身到学堂,便将事向先生说,学友说我是女妆,逼我求证脱衣裳。
先生一听怒眉扬,急唤学子回学堂,戒方一响齐下跪,各人献枣五寸长,免得罚跪打戒方。
众位学子无主张,不敢回言跪地上,要求先生来饶过,无有枣子五寸长,从今以后不颠狂。

英台上前笑洋洋,尊声先生听言章,自从盘古分天地,哪有枣子五寸长,还请先生细思量。
先生堂上喝一声,名人上位读五经,以后不许乱下位,读书习字要用心,日后自然得功名。
一张竹纸四角长,名人细心做文章,山伯一天七张纸,英台十五不着忙,可惜英台是女郎。

三、英台别友,十八相送:
日月移时快如梭,暑往寒来岁月过,不觉同窗整三载,读书习字长进多,不知家中事如何?
寒露霜降水推沙,鱼落长江客思家,出门三十有六月,爷娘无人奉汤茶,思乡心里乱如麻。
腊尽春来好风光,燕子双双绕画梁,英台一见春心动,想邀梁兄早回乡,姻缘配就早成双。

英台一心要回程,梁兄听我说原因,出门三年时日久,堂上离别二双亲,兄弟收拾转回程。
山伯听说要回程,贤弟同我一样心,离家三年时日久,心中思念二双亲,辞别先生转回程。
日月移时快如梭,暑往寒来岁月过,不觉同窗整三载,读书习字长进多,不知家中事如何?

寒露霜降水推沙,鱼落长江客思家,出门三十有六月,爷娘无人奉汤茶,思乡心里乱如麻。
腊尽春来好风光,燕子双双绕画梁,英台一见春心动,想邀梁兄早回乡,姻缘配就早成双。
英台心下自思忖,心想与哥结成亲,等到路上将哥探,看他知音不知音,姻缘成就喜临门。
双双来到孔圣堂,拜辞先生听言章,二人作揖齐下跪,学生离家岁月长,今日回乡看爹娘。
二人一定要回乡,千山万水路途长,路上互相多照应,代我拜上二爹娘,替我府上问安康。
辞别先生就动身,一堂学友送出门,分别路口齐行礼,恕不远送慢慢行,早回府上看双亲。

山伯英台往前行,一心只想自家门,逢山不看山中景,过河不看打鱼人,晓行晚宿赶路程。
行了一程又一程,远远看见一花亭,英台心下来思想,说些比方探哥情,看他动心不动心。
一程来到园中游,看见一园好石榴,本想摘个与哥吃,有些滋味在里头,怕哥吃了又来偷。

山伯忙把言来纠,贤弟说话好糊涂,君子谋道不谋食,怎能吃了又来偷,书生窃物最为羞。
二程来到古庙门,兄弟双双拜神明,拜了二十单四拜,黄纸化在地埃尘,保佑兄弟早回程。
叫声梁兄听我音,土地公婆两尊神,日同茶饭夜同宿,此处无人得知情,再不动手枉为人。
贤弟说话不正经,自古轻人莫轻神,庙里烧香人多少,个个说你轻浮身,山伯赌气出庙门。
三程来到古井边,对着清水照容颜,哥哥好比汉吕布,愚弟好比女貂婵,干里姻缘一线牵。
贤弟说话太不该,莫把春心动起来,各人回家把亲定,爷娘自然有安排,有了青山不愁柴。

四程来到一河坡,前面一对好肥鹅,鹅公前面来引路,后面鹅婆急如梭,囗口声声叫哥哥。
贤弟说话太哕嗦,堂堂君子比娇娥,读书之人行正道,风流话儿莫说多,一路辛苦可奈何?
五程来到紫竹林,紫竹林中有观音,前面走的如来佛,后面跟的活观音,如影相随为何因?

英台说罢笑盈盈,哥哥不知这般情,梁兄好比如来佛,愚弟好比观世音,听话听音心方明。
六程来到一河边,河边有只打鱼船,只有船儿来拢岸,哪有岸儿来就船,倒转乾坤地做天。
贤弟说话太缠绵,哪有岸儿来就船,倘若狂风大浪起,船儿自绕到岸边,贤弟何必许多言。
七程来到一田洼,洼中一园好西瓜,摘个西瓜分开看,里面瓜瓤放红霞,吃了有味莫偷瓜。
贤弟说话好一差,不抢金银不盗马,过路瓜果随手摘,不过口渴当杯茶,纵然有味不偷瓜。
八程来到车水沟,一对鱼儿水里游,渔翁将饵挨鱼嘴,鱼儿就是不上钩,恨煞鱼儿不回头。

贤弟说话太轻浮,出口言语尽风流,你我不是打鱼汉,管他上钩不上钩,管他回头不回头。
九程池塘眼前来,池中莲花朵朵开,口叫哥哥把花采,带弟一把上花台,一朵鲜花送哥怀。
山伯心下解不开,贤弟说话不应该,摘了莲花损了藕,贤弟莫惹是非灾,恐怕后面有人来。

十程来到河边瞧,河水滔滔好生焦,两岸对面不多远,又无渡船又无桥,隔断回家路一条。
眼望河水白茫茫,二人河边细商量,哥向人家借篙子,借根篙子把水量,或深或浅不惊慌。
山伯听说就动身,忙把仁伯叫一声,我从杭城读书转,长河桥断不能行,借根篙子探浅深。
英台河边叹一声,哪有这样懵懂人,趁此机会把河过,急忙解带脱衣衿,免得露出女儿身。
山伯借篙到来临,英台对岸着衣衿,开口就把贤弟问,河水中间有几深,一一从头说分明。
英台听罢笑洋洋,梁兄听我说言章,要说此河深与浅,打个字谜你猜详,丁字加口肚中藏。

山伯低头把谜猜,午时猜到未时来,三干大字我都识,这个小字解不开,要转杭城问师台。
梁兄你要转杭域,回家先到我寒门,家有妹子十八岁,亲口许哥结成亲,莫负愚弟一片心。
多蒙贤弟一片情,回家先到你府门,家有妹子十八岁,贤弟怎么十八春,想必一定是双生。

英台回言笑声扬,同胞兄妹貌一样,问了先生早回转,回乡先到我寒堂,自有好事待商量。
问了先生就回程,自然到府看双亲,离城不知多少路,说个路途在我心,免得到时问旁人。
离城十里祝家庄,西边有个石牌坊,东边有个土地庙,把门石狮笑洋洋,就是愚弟小屋场。
隔河作揖两分扬,哥往杭域弟回乡,妹妹亲口许配你,野草闲花切莫赏,及早归家好商量。
好个梁兄至诚人,虎步龙行动人心,当初不该许大愿,爷娘吩咐又叮咛,只怕姻缘事难成。
山伯打马往前行,回到杭城问先生,原路返还多辛苦,英台小弟好狠心,河水深浅不说明。

四、祝英台十想粱兄:

英台房中泪水哗,梁兄一月不到家,想是冤家不自在,想必先生留住他,也是奴家命运差。
英台房中泪淋淋,埋怨高堂二双亲,奴自许配梁山伯,如何又许姓马人,想起梁兄好伤心。
一想梁兄日落西。犹如刀割肚中皮。天边想得地边转,哭断咽喉不住啼,梁兄一人好孤凄。

二想梁兄夕照明,渔翁收网鸟投林,鸳鸯对对交头睡,不见冤家戏奴身,奴与梁兄两离分。
三想梁兄去点灯,独对孤灯泪淋淋,来来在往人无数,不见山伯转回程,把奴丢在冷水盘。
四想粱兄坐牙床,无心解带脱衣裳,坐不安来睡不稳,忽听马蹄哒哒响,声声响得痛断肠。
五想梁兄奴的哥,夜夜做梦满床摸,奴的心肝摸不着,翻起身来独自坐,一夜太长受折磨。
六想梁兄睡不成,对着月亮诉苦情,谁人知道奴心事,奴与梁兄两离分,天不由人枉费心。
七想梁兄月西偏,嫦娥吴刚两相恋,好朵鲜花不结果,一轮明月不团圆,一对夫妻不周全。

八想梁兄鸡正啼,一声啼得好孤悽,梦里与哥交头睡,头抱头来在一堆,醒来依旧两分离。
九想梁兄天了光,清早起来懒梳妆,茶不思来饭不想,前生烧了断头香,今日夫妻不成双。
十想梁兄出闺门,两眼汪汪不做声,母亲面前不好说,假意转脸笑盈盈,忍气吞声只在心。

见了爷娘进绣房,越思越想痛断肠,判官点错姻缘簿,奴家也是枉思量,要做夫妻梦一场。
英台房中泪涟涟,哭声梁兄叫声天,奴家约你一月到,如今已过四十天,也是梁兄命无缘。
望了一天又一天,两脚蹬得地也穿,千山万水呼不应,一脚难踏两条船,有缘无份难周全。
五、十杯酒敬梁兄

二人哭得好伤心,铁石人儿也泪淋,忙叫仁心摆酒宴,手提银壶把酒酙,哥哥开杯饮几巡。
一杯酒来满满酙,不敬梁兄敬何人,哥哥饮干这盅酒,表表奴家一片心,劝哥丢奴九霄云。
山伯回言泪淋淋,空费贤妹一片心,我今死后难舍你,马家择日要娶亲,自然丢在九霄云。

二杯酒来劝奴哥,我劝梁兄莫想我,这是奴家害了你,拆散鸳鸯不同窠,奴家也是没奈何。
山伯回言泪滂沱,曾记那日过长河,叫我借篙量河水,妹妹设计哄哥哥,鸳鸯分散是为何?
三杯酒来劝梁兄,莫把奴家挂心中,红颜女子多薄命,两下无缘一场空,隔断银河路一重。

山伯回言泪淋漓,仙人凡人莫并提,牛郎织女天河隔,七月七日会佳期,我与贤妹永分离。
四杯酒来表衷肠,手提银壶泪汪汪,今生不能同罗帐,来世与哥结成双,要与阎王说端详。
山伯回言泪汪汪,猫儿哭鼠假悲伤,那日媒人来说合,你将真话告爷娘,自然不会嫁马郎。
五杯酒来劝哥听,爷娘只生你一人,堂上父母年又老,梁家靠你继后昆,要做披麻戴孝人。
山伯回言放悲声,难舍堂上二双亲,儿不能送双亲老,空养孩儿十九春,难做披麻戴孝人。
六杯酒来敬哥怀,梁兄要把奴丢开,万贯家财靠哥管,爷娘死后靠哥埋,还要哥哥祭坟台。

山伯回言泪淋淋,也是前生少修行,倘若山伯身死后,万贯家财付谁人?哪个与我祭祖坟?
七杯酒来劝梁兄,切莫把奴挂心中,闲来观看山中景,闷来去看打鱼人,宽心乐意读五经。
山伯回言泪珠淋,心中难舍有情人,口说不想心中想,相思病儿上了身,哪有心思读五经。

八杯酒来哭啼啼,忙递罗帕哥抹泪,天天只会好朋友,或打骨牌或下棋,纵然有病也消弭。
山伯回言泪满腮,亏你说出此话来,自古药能医假病,酒把真愁解不开,怎能快乐畅我怀。
九杯酒来泪满怀,叫哥精神打起来,留得五湖明月在,何愁无处把网开,梧桐能引凤凰来。
山伯回言泪满思,河边之言记在怀,亲口许亲今在哪?哪怕天仙下凡来,除非贤妹再投胎。
十杯酒来泪成河,叫声梁兄我亲哥,遇饮酒来当饮酒,得高歌处且高歌,自然苦去喜来多。
山伯回言更泪淋,酒中观见我亲人,连人带酒吞下肚,酒在肚中人在心,叫我丢开万不能。

作者简介

黄仲华,黄冈市黄梅县黄桥村人,律师,高级会计师,爱好农学、医学、文学,现居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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