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以来，我们农村的孩子都是胡混着，误打误撞着。实在不会读书的自然淘汰在了小学，灵光一点的上了初中。初中部学校远了，在艰苦往返的上学路上。
本就是野孩子的我们也一个个地开始放飞了自我，慢慢地读书就都有些跟不上了，这样子，初中又会淘汰一大批。能够读上高中的已经是凤毛麟角，更不用说考大学，那是我们想都没有想过的事。
大学与我们有关系吗？最记得那一次，数学老师给我们课前训话，他说：同学们，你们在座的各位，以后会有人读大学……全班很突然地就一哄而笑了，很齐整的那种，话都没有让老师说完。我忘了老师接下来是说了啥，但是至今我都记得老师的无可奈何，和我们的天真无邪。
整天口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父母想法朴素，以为她的儿，读书行不行就是脑壳优劣的事情，老天决定了的。根本想不到他的孩儿们是一个个在上学路上摸鱼耽误了学习，然后成绩一步步下滑到跟不上了。与我一般大的好几个男孩子，在路上玩着玩着还结了仇，为了方便打死架，都没有经过学校，自行离校了。学校不知道，家长更加不知道，几个就这样流向了社会。
那个时候，我们的父母与老师是碰不到的，我也没有见过家长去学校找老师。那时候，老师在农村人的心目中无比神圣，孩子跟着老师只有学好，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自家的孩子读不好书，只能怪自家的祖坟没有埋好。
因为例外，所以有印象，美人就是一个例外。有好几次的傍晚，我在放学路上，看到美人打扮得齐齐整整的像个国家工人的样子往我们学校方向去。我比她的大儿子仅低一级，所以，我知道她是去学校了。当时我还有点懵懂，找老师干嘛呀？
看吧，如果说现在的家长找老师，或者老师找家长是多么平常的事情，但是，美人的举动是在那个特定的环境里的，你去想吧。
遗憾的是，儿子还是没有考上高中，可能真的是天分不够吧，她儿子本身是很努力的，至少比一般人都努力。我知道他们那一届还有几个小孩天分极好，几乎不读书的，成绩也比他儿子的好。不过最后都是没有考上高中，大家殊途同归。美人家的三个小孩早早就都下学了。
那个年代的农村，大家穷得没有多大区别。到后来有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不种田，把田流转给别人，就分出了忙和不忙的区别。那不种田了的一般是在城里做小生意做出了一点路子，就富裕一些，所以不种田了不忙了就是家庭富裕的一个特征。村里这样子的人也不多，也就那么几家。凭美人一家一直没有丢田，可以看出他们也没有找到什么路。一贯地穷着，也并不妨碍啥，美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讲究。很快地，因为儿子，她的糟心事就来了。
美人的女儿本来是老二，哥哥没有成家，就把她给先嫁出去了，前面有提到，美人和干哥哥成了亲家，找的是一个城里的干部女婿，女儿这个任务美人完成得还不错，可到儿子这里就烦心了。
儿子是自由恋爱，女方是全村人万万没有想到的，还真不能怪美人不愿意。女孩和美人一家是一个周，刚刚出五服，亲戚一直走得挺近的，我们还以为那两个是堂姐弟关系。
不合适啊，一是血缘这么亲，大家不认可。再是女孩大一岁大家也不认可。更重要的是长相也实在是太不匹配了。前面有说过，美人的儿子长相挺好，仿佛自带有一股贵公子的气质在。而这个女孩可以说她是个丑女都不过分。
你看嘛，黑就不说了，那个脸是长得出奇，然后下嘴唇还突出于上嘴唇之外，像这种唇形，咬牙切齿的，不说话就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从她侧脸看去，就是一个标准的半个括号，相声里面说的鞋拔子脸大概就是这样子。女孩的妈妈就是那个捡破烂的杨姐。我不认识她家其他的亲人，但是就知道这个杨姐。
不知怎么回事，那么老的一个人，全村不管老少全都叫她叫杨姐，这就是很被人轻视的状态。那个杨姐呢，任何时候对谁都是豁着一张缺门牙的大嘴笑着，话也说不利索，慢慢吞吞，不管老少怎么说她，她都是不恼地赔笑，更让人觉得这个人没有格。
没有格是我们农村的说法，就是不自尊自重的意思。说实话，那个时候大家都穷，我们本没有说高看谁低看谁，穿破衣服的大有人在，也没谁瞧不起，一个村子，祖宗十八代都知道，谁都不比谁强多少。
但是，你老是捡破烂，脏兮兮，大家肯定看你就是不一样的。所以，当我听说那两个搞到了一起时，我是大跌眼睛，心想，年轻的不般配，连老一辈也不平齐啊，那么爱美的一户人家，这个女孩也敢去打主意，估计成不了！
那个时候我已经出嫁，那一段刚好是我待产的最后阶段，只是偶尔回娘家，就没有机会见证他们接下来的过程。等我过了两个月，再一次回家时，人家都已经结了婚还生了小孩了。她的那个孩子比我的小孩还早一个月出生。由此可以想见美人是有多被动地娶的这个媳妇！
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农村的风气远没有现在开放，未婚先孕在娘婆两家都是如塌天大祸一样的事情。自然规律下有肯定是有的，但是绝没有人敢公开，这要是让大家知道了，就是被别人捏到了一生的痛脚，在村里一辈子是抻不得头的。她这居然还成局了，这是第一例。
未婚先孕，不说公众对你品行的指责，就是你如愿以偿到了婆家，在婆家也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农村家庭那种抱团生活，时刻紧密相连的状态，你没有一点点自己的空间，搞起嘴皮子来，致人于死地都有可能。这贞洁品行方面有了瑕疵，农村的残酷是比城市里要厉害得多。美人不喜欢这个媳妇，应该说是方方面面的吧。(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金银贵，女，湖北仙桃市人，大学文化，广东某外国语学校高中部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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