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儿女娃娃亲

▲李正阳题

太白湖碧波万顷，湖中水清澈荡漾。它养育着湖里的生物，两岸的花草，天上的飞禽，更养育了水上人家。船家儿女，世世代代以水为生，以船为家，他们在这里晨迎朝霞暮送日，谱写着古老的太白湖的船夫歌。

黄冈市管太白湖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活跃一支船舶水运合作社，在黄梅县交通运输部门内称之为后湖航运队，队里面的成员，大部分是湖区周边人，我们这边好多是黄家湾、马林咀、雷家咀、沙里咀……的，我爹就是其中一位，后来成了我的外父老爹的也是其中一员，他们俩是结义亲家，姑且允许我称其为亲爹，他们当初都是带船参股加入船舶运输合作社的。

听我爹说，他们每个月的工资，就是16市斤大米的报酬，水平相当于区乡长级别的，好多年没涨降过工资。我亲爹家家大口阔，依仗亲爹一人十多斤米来过日子肯定是不行的，亲爹后来为了养家糊口，退股辞社回家种田打渔了。

俩亲家常年在太白湖里头忙运输，航线大部分是雷咀码头到白湖渡梅济闸码头，当时主要是转运稻谷到武汉，我爹把船上散落下来的稻谷，扫起来舂米权当是“外花”补贴我们，我嗯妈只要是望到河咀上有我爹的帆船靠岸，就把我抱到河边上迎接我爹，我亲爹也非常喜爱我，常常抱着我用他的胡子扎我，让我用小嘴巴舔他那蘸了酒的筷子头。

有一天，我亲娘也随亲爹的船来到雷咀码头，当时我亲娘高挑美丽的头子，双手捧着她哪圆圆的大肚子，怀着我现在的老伴，我嗯妈象往常一样，抱着我去码头迎接我爹。两位爹爹的船同时靠在雷咀码头，他们两船亲热的相帮着，在等装稻谷上船的间隙，大人们都在逗我玩，我亲爹问我长大后要不要马马（老婆），我天真又认真地回答说“要”。

我亲爹指着亲娘的肚子说，你亲娘要是生的女伢就送给你做马马，我不懂事的高兴地答应说“要得”，我亲爹前头已经生有两个儿子，非常希望生个女伢，就这样他们四位大人，在雷咀村板车搬运队的叔叔哥哥们的起哄下，当着我的面承诺，如果生的是女儿，就给我做媳妇，如果生的是儿子，也要象他们大人一样结成亲家。

癸巳年梅花盛开之季，我亲爹娘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一千金，我亲爹娘给她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我深信各位着官已经猜中了她叫什么名字了。她不需要摇篮，水上漂泊的小船，就是父母送给她最大最舒服的摇篮。她没有玩具，水中的贝壳、麻石鼓儿，就是大自然送给她的，取之不尽的玩具。她没有零食，母亲就把小鱼小虾晒干烤熟当她的零食。

她在父母的呵护中倔壮地成长，她很乖巧秀丽，每天玩着贝壳、吃着小鱼小虾，娇宠地看着船头撑篙的妈妈，和船尾荡桨的爸爸无比舒畅。她会走路了，妈妈怕她掉入水里，就给她带上绳套，那是船民专门为孩子定制的，一种防备意外的工具，一头系在船体上，另一头套在孩子的身上，孩子在船上随便折腾，不会掉进湖水中，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一天天长大。

她会欣赏了，看着平静的水面，充满疑惑，水为什么会变颜色呢？有时象嫣红的绸缎，有时象蔚蓝的天空，有时象碧绿的浮萍，可有时又象奶奶银白的发丝，闪着耀眼的白光。她最喜欢远处倒挂的垂柳，象绿色的瀑布，又象春姑娘的秀发，河岸在她的眼里，是那样的高耸陡峭。

为了生计，随着她的长大，不得不随着母亲上岸，学着女娃应有的手艺，绣花织渔网。亲爹只要船到他们家的码头，就在湖面高声呼喊我的亲娘，快些把宝贝女儿送往码头，亲爹最大的心愿就是最早一眼看到女儿。

双方父母亲就这样为我们包办了娃娃亲，两家分别住在长安湖南广济县，和长安湖北黄梅县，两亲家把哄我玩的玩笑话，都没当成一回事。亲爹退股辞职回乡务农当渔民后，除了过年拜年相互来往走动外，好像没有什么来往，长大后我读书她织渔网。就是在“文革”期间，黄梅这边武斗队，三番两次地到我家骚扰我，我家大人们都没说一声，叫我到亲爹娘家那边躲躲。

人不行时运不通，花开正艳遭雨淋。本是一颗心思读好书，跳出山湖贫穷人家，我十分羡慕与我同一生产小队的本族哥哥，他考上北京上大学，我立志也要去北京上大学，这位哥哥上大学的那天，我记得就我一人崇拜地送他到堂上树尾乃（老地名），憧憬着自己去北京读大学的喜悦。我们步行直到祠堂山与他的“未婚妻”会面后，我才恋恋不舍的返回家来。

可惜，我上大学的美梦被“文革”击破。1968年底，军区某部在黄梅县招兵，“北京”两个字引诱我决定弃笔从戎，到北京去当兵，也说我实现到北京的志向，服兵役通知书一到手，酸甜苦辣咸的味道涌上心头，我的爹嗯妈这时候才想起来，“你去当兵也得先把婚定下来再走”。

我亲房的一位哥哥，跟我爹一样也是在后湖驾船的，我嗯妈就请他代个媒人，当年腊月二十四这天，我这媒人的亲房哥哥，正好在雷咀码头等货上船，我嗯妈就叫他把我送过长安湖，到亲爹娘家去送节，平常年份也是我给亲爹娘送节，我当时根本就不晓得我嗯妈的安排。

到了亲爹娘家，亲房的哥哥找到了我亲爹的堂弟，送上两斤猪肉、一包冰糖、一条桂花糕，跟细亲爹说我嗯妈也捉他一个媒。他们俩个咕嘟了一阵，就带着我和送节的礼品一起去我亲爹娘家，我亲房的哥哥说明了来意，我则和往年送节一样，和我年龄差不时的男童女孩在大门外踢燕（毽）子。

吃中饭时我亲房哥哥才公开说今天算是“认亲”了，可我们俩脸没红心不跳，好像没有什么额外的感觉，最好笑的事，叫我下午带“未婚妻”一起坐船来我家“访人家”，我还不晓得哪么女孩是我的“未婚妻”，因为亲爹娘家有个连襟姊妹。

我们做好了这些俗套后，正逢过春节，我们在各家过年，到正月初六的早上，我骑着我的“宝马”，那年头我这辆风光大河的自行车，跟现在的宝马差不了多少，到她家把她接来我家，因为我正月初七就要动身去参军。我们不是青梅竹马，更不是两小无猜，有的是陈旧之俗，父母之令的娃娃亲。

我俩明年将迎来“金婚”之喜，实属不易，无论在中国还是外国，都将结婚50年称之为金婚。代表着婚姻到达这个阶段的时候已经变得像金子一样珍贵，并且非常坚固，可以抵御住外界的干扰，像金子一样不含任何杂质，非常神圣。

结婚50年夫妻之间的感情就正如黄金一样，经过时间的反复敲打和锤炼，最后终于百炼成金。此时，两人的感情弥足珍贵，生活中的任何琐事都无法将二人分开。我骄傲我心满意足，我们从牙牙学语的指腹为婚，走到如今双方古稀之年的金婚，我自豪，从朦胧的无感觉处对象，到现在的甜蜜恩爱，在儿女们身边幸福的养老，安逸的生活。

应感谢教育我知识的老师和父母，应感谢培养我的部队首长和单位领导，应感谢给我幸福的伟大领袖毛主席和中国共产党。

作者简介

雷阳，古稀之年的黄梅县人，退休后常居杭州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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