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曾是“冰花少年”

前几天，一张“冰花少年”的照片，刷屏了整个朋友圈。已是寒冬，他的衣衫却有些单薄，头发冰花覆盖，像顶着一丛雾凇，眉毛和睫毛上也结了一层冰霜——这是云南照通的一名小学生，步行4.5公里路程去上学，进入教室时，被老师拍下的画面。我们现已大多过上小康的日子，在偏远山区，还生活一群条件艰苦的孩子。看他那白白的头发、红红的脸蛋以及生了冻疮的小手，我也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三十多年前，我们也曾经是“冰花少年”。

那时候没有钟表，几乎家家户户养着大公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清晨，从睡梦中被公鸡的啼叫唤醒（也有的是被母亲摇醒），便迅速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起来，母亲早已经在大铁锅里熬好了玉米粥，在有冰碴的脸盆里洗了两把脸，开始坐在小凳子上喝稠糊的粘粥，吃金黄色的玉米饼子，夹几根母亲亲自腌制的水萝卜条，顿觉浑身上下充满温暖，然后头上蒙了一条长围巾，穿着母亲亲手缝制的大棉袄、大棉裤出门了。

每年冬天，母亲都会为我缝制一对短袖，写字时露出手指，护住了手背，平时双手抄起来，比袖子又多出一截自然暖和，所以每年都有小伙伴手背生冻疮，又红又肿，像醒发的小馒头，因为母亲的贴心与疼爱，我的小手从来没有被冻过。

一般等孩子上学出门后，大人还会躺回炕上再“猫”一会儿，冬闲季节没什么事可做，但母亲为了不让我和上学的哥哥姐姐饿肚子，为了我们浑身有热乎气，她总是早早起来，为我备好饭，从来不让我们早饭时间用热水泡凉饼子吃。

外面还黑乎乎的，寒风刺骨，约上左邻右舍的同学，开始一块儿向学校进发。那时候，到了小学高年级，连四庄、连五庄的孩子都会集中到一处村庄的学校读书，多数孩子要步行三五里土路(有的甚至路程更远)，穿越一个又一个寂静、漆黑的乡村，才能到达目的地。

长围巾裹住了脖子和脸，而女孩儿前面的刘海儿会暴露在外，一路走来，那白白的霜也会跑到头发上来与我们作伴，当时没觉得有什么苦，好像那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下课了，我们依旧在天寒地冻的校园里踢毽子、丢沙包，甚至一排同学靠在墙上，互相拥挤取暖，被挤出的同学再跑到边上继续挤，我们叫“挤葫芦”。大家嘻嘻哈哈，玩的热火朝天、开开心心，甚至热得把围巾都解下来了。

男生正在那里抡起右臂，用力把手中的纸片甩向地上的另一个纸片，如若地上的那个纸片被翻过来，就算赢了。厉害的小男孩会赢一摞纸片，我们叫“甩元宝”。因为有的男生玩心太重，经常输，又寻不到纸来叠元宝，就偷偷撕书、撕本子，那么金贵的学习用品竟然毁掉，所以老师一般会没收、严查，这样也挡不住他们玩耍的热情，还是会偷偷摸摸地继续围在一处，抡圆胳膊用力甩向地面，有的竟热得敞开怀、短发上冒着热气，这时候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受罚、挨尅，全部身心投入到了玩乐之中。

大地冻得裂纹，池塘里结了厚厚的冰，大人也会在上面滑上几圈，我们这些孩子就更不用说了。放学之后就会三五成群偷偷奔向池塘，技艺高超的同学，一脚踩一块儿半头砖，便在冰面上潇洒地飞驰起来；也有两个同学合作的，屁股上坐着块砖头，双脚踩一块砖，被同学在后面推着向前跑，那时候还不懂得什么是惯性，却知道跑着跑着一松手，让前面的同学自动向远处滑去；或者解下围巾，一人在前头拽着，一圈圈在冰上奔跑，双方轮流做，摔倒了没人喊疼，更没有谁哭，而是爬起来继续嘻嘻哈哈地玩耍。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们当时虽然过着贫穷、落后的日子，但那些淳朴、原始带着浓浓乡土气息的游戏，却使我们在单调、闭塞的日子里，过得有滋有味。我们拥有了无忧无虑、无需花钱的快乐童年，也享受到了蕴含无穷智慧的乐趣。不仅锻炼了我们苦中作乐的坚韧性格，更在无形之中培养了我们的团队精神。

没有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毫无波澜的。人生实苦，但我们都应该足够相信，这世界的温柔，因为有冬阳在，有乐观向上的精神在，有善良美好的朋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