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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庐书屋·王凌琴散文】郭坚举义同州府 ——三里村状告华阴县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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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坚举义同州府

——三里村状告华阴县之二                  

                    文|王凌琴

宣统元年(1909),三里村与华阴县结结实实打了一场官司,在陕西巡抚升允的干预下,这场官司打赢了。

主事乡约李生基扬眉吐气,他热情高涨,信心倍增,决心认真履行乡约职责,管好村上事务。

三里村东有一庙宇,叫三元宫,俗称三圣庙。三圣庙内多植杨槐,古木参天,鸟鸣上下。庙内有一大钟,钟上铸字,记载此钟铸于明神宗万历八年(1580),而庙宇的创建始于建村后的鼎盛时期,比钟还要早一百多年。庙中供奉三元大帝,即天宫、地宫、水宫,分别掌管天地水。据说此庙祈雨屡应,村人皆敬之。可惜近年失修,墙圮屋漏。李生基看在眼里,便召集三老(村中德高望重者)商议,大家都举手赞同,李生基遂作出决定,重修三元宫。这正是阴历九月上旬,秋庄稼收罢麦子出土的时候。

十多天后,三元宫修葺大功告成。诸事顺利,村上为告慰神灵,犒劳工匠娱乐百姓,请了有名的拜家戏班在三元宫前搭台唱戏。戏台搭起戏报贴出,缠纱一带十里八村就沸腾了,人们奔走相告,三里村人则接舅家、叫闰女、通知亲戚,到时候准时来看戏。早有性急者,套了四轱辘车前去接人。一时田间路上车来人往,好不热闹。

李生基非常得意,一早便来到三元宫,与三老们坐在庙内客房喝茶,只等拉戏箱的人回来,晚上即可开演。

三里村离拜家也就十里多路,几个时辰,拉戏箱的人灰溜溜地空手回来了。原来,戏箱被沙苑北羌白镇的驻军强行拉走。

李生基只觉得热血上涌,他那枣红色的脸红得像关公,一字一句地道:“凡事都有公理,都有个先来后到,羌白驻军如此无礼,难道就没了王法,走,去羌白镇要戏箱。”

三里村尚文好武,村上屡出武状元,武进士。受村风熏陶,李生基平素就好骑马射箭,这时,他的马就在庙内古槐下拴着,早有人牵过马来,李生基飞身上马,随之者众,一行队伍出了村,浩浩荡荡横穿沙苑北去。

早饭时刻,李生基一行人来到羌白镇军营,见了长官说明来意。谁知那长官竟十二分地明白事理,他责备部下不该与民争戏,既然三里村订戏在先,就该三里村先演,他迅即命令把戏箱还给三里村。

李基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他谢过军营长官,便拉了戏箱回到村上。

谁知坐镇羌白的县二爷不答应了。为啥?因为戏报已经贴出,羌白周围村庄的人早都知道了,这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官府布告?原来清朝时羌白镇设有衙门,并派县丞一名,统管这一方事务,人称为县二爷。县二爷威严不在县令之下,那里能丢这人?

县丞衙门一帮人马过了沙苑,要去三里村抢夺戏箱。早有暗哨报知了三里村,李生基命令,马上关上城门,丁壮者全上城墙,生铁骨碌装上了火药,枪口对外,严阵以待。

县衙人马来到城下一看,根本入不了阵,老虎吃天没地方下爪,只得悻倖退去。

县二爷不服,一纸诉状把三里村告到大荔县衙。县衙大堂上,县二爷与李生基对簿公堂,

几个回合,县二爷败北,三里村胜诉。李生基一时名扬沙苑一带,渭河两岸。

三元宫前的大戏终于开场了。谁也没有料到,走南闯北的李生基闯过了大江大河,却在阴沟里翻了船。

这里需要交代一下奎娃。临近沙尘村有个陈老三,他是清末民初缠沙一带的大土匪,网罗了大批当地的地痞死狗为他卖命。三里村奎娃就是他的手下。奎娃大名刘高奎,原本是村上的破落户子弟,自小娇生惯养,好吃懒做,父亲在时一眼瞅定儿子是个败家子,绝望之时曾说:“与其让他(儿子)把家业挏(读懂)光,不如让我挏光。”于是父亲便海吃浪喝打麻将,硬是把一份基业挏光后死了。丢下奎娃无人管教,便在村中偷鸡摸狗,成了名副其实的死狗。后来就投靠陈老三,参予抢劫拉票,在村上人五人六起来,无人敢惹。

唱戏的当天晚上,开戏前,各乐师纷纷就位,大鼓、铜锣、唢呐、板胡、二胡、板子都已摆放停当,只等那开场锣鼓一响,好戏就要开场,演的是同州梆子“狸猫换太子”。

这时,却有一个人站在戏台中央拿枝蓝光莹莹的新步枪,在那里摆弄。这个人就是奎娃。他神情比官老爷还要傲慢,分明是告诉台下的人们:我奎娃有枪了,你谁少惹我。

戏眼看要开,奎娃却占着戏台不走。台下的李生基急了,高声叫道:“奎娃,你快下来,戏要开了。”

奎娃一看,是李乡约。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燃了起来,积存在心的仇恨平时没法报复,正好借此机会臊臊乡约的皮。于是,他傲慢地说道:“李乡约,我就不下来,你把老子能咋?”

原来,十多年前,奎娃偷了邻居李四爷的一只茧耳羊吃了,李四爷告到村上,李生基命人捉住奎娃打了一顿,关了三天。奎娃后来报复,便串掇李生基的小弟,十五岁的李生枝跟上自己去村南渭河玩水游泳(这年奎娃十九岁),可怜水性不好的生枝到河心便沉了下去,奎娃却自己游到岸上,任生枝喊“奎娃哥,救命”,只是不理,径自走了。

生枝死了,生基把奎娃打了个半死,从此,奎娃给生基记下了仇。

这当儿,台下的生基见奎娃出言不逊,便一个箭步窜到台上,把奎娃扔了下去,奎娃落地后大声骂道:“李生基,你敢打我,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随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半年过去了,此事好象告了一个段落,大家各忙各的,彼此相安无事。

过年开春,李生基家迎来了一位媒人,来为李生基夭亡的弟弟生枝说亲。

这一带有个风俗,大凡十几岁死去的青年男女,家里都要为他们张罗婚事,俗称“配鬼亲”。生枝死后,他的老父亲李开河心中老大不忍,觉得儿子在阴间太孤单,便四处托人为儿子择亲。这不,还真让他找到了。沙尘村有个女孩,十三岁而亡,已经死了五年。媒人这么说,李开河大喜,随即同意,于是,一桩“鬼亲”结成了,订下二月初六日迎娶。

结鬼亲这天,李生基奉了父命,以兄长的身份带了众人前去迎亲。在女娃的坟地,整理好的干骨匣子已经挽上了红绸,抬上了花轿,四口乐人滴滴嗒嗒地在吹奏迎亲曲,李生基捧着弟弟的生辰八字(放在一个盒子里)在前边引路,就在要出坟地的一刹那,斜刺里飞来一颗子弹,直中李生基胸口。李生基“啊呀”一声倒地,他一手捂胸,一腿单跪,扭过头去喊了一声“奎娃”,便倒在地上。待众人回头看时,只见一个黑影窜过沙梁树丛,刹那间没了踪影。

愁云惨雾笼罩了三里村,一个才能卓绝的当家人没了,李开河悲痛欲绝,他把泪水咽进了肚里,发誓要除掉奎娃,为儿子报仇。

再说奎娃,他那儿来的这胆子?原来,他的靠山就是沙尘村老三。这时陈老三已在阳村设了民团,任团长。李生基死后,奎娃躲了起来,不再露面。李开河思忖再三,决定到县衙告状,替儿子伸冤。

县衙里,县令接了这个案子,可师爷告诉他,凶手是陈老三的人,县令有点犯怵,他知道陈老三拥有武装,往往不听县上调遣。可李生基虽只是个乡约,却是沙苑名人,他思忖再三,还是令师爷写了公文,送到阳村陈老三手里。陈老三接到公文,嘿嘿一笑,对来人道“本应公函回复,可太麻烦,我也不习惯,你回去告诉县令,奎娃自杀人之后早已遁逃,根本不在我这里,我也没办法。”

衙役回复了县令,县令一看还真没办法。那李开河只是催案,县令只是推托,说已下令追捕奎娃。眼看一个月过去了,那奎娃却如上天遁地一般,没有踪影。

其实,李开河已经得到消息,奎娃就在陈老三团上,只是不再招摇过市罢了。看来大荔县令煮不了陈老三的牛头,李开河非常郁闷,便要走一趟华山,求神问卦。

这一日,李开河骑马来到华山五里关,五里关主持王道长热情接待。几杯清茶过后,李开河开了腔,再次拱手行礼道:“道长救我。”

王道长道:“老施主多礼了,你有啥事,尽管说。”

李开河这才将儿子遇害、告状无果来华山求神之事细说了一遍。王道长听罢,沉吟半晌方道:“这事还得官方出面,方可解决,我这里珍藏一幅陕甘巡抚升允的字,暂借于你,你上西安抚院去告,或许有望申冤。”

李开河热泪盈眶,哽咽道:“道长,吾儿此仇如若得报,三里村还要与五里关结好,修桥铺路以谢神灵。”

此后,李开河回家后变卖家产,拿了银钱,携带升允书法去西安抚院告状。

时升允去了甘肃巡查,监察使林大人接状,李开河拿出升允书法,自称巡抚大人故旧。监察使林大人一看,果是巡抚手笔,洁白宣纸上书“人间清钟”四字,落款为“光绪三十七年秋,升允题”,字迹瘦劲有力,飘逸不凡。

林大人不敢怠慢,却也要细问来由。李开河便将三里村屡修五里关,曾面见巡抚大人等等,以及儿子遇害,县上办案不力等原由讲了一遍。

林大人面色缓和了许多,道:“那年华山行,我也在场。三里村人拦轿告状,这事我知道,如今乡约遇害,理当申张正义,惩除元凶,大荔县办案不力,我这里自会追究,你只管回去,静等好音。”

李开河千恩万谢,离了监察署衙,直回同州府(大荔县衙所在地)等候消息。

几天后,只见县衙宋捕头领了一队人马直奔沙苑南边阳村而去。

阳村民团团部,陈老三接待了宋捕头。宋捕头拿出西安监察署衙谕令。陈老三虽鲁莽却也识文断字,眼见陕西检察署鲜红的印章,立马矮了半截。向宋捕头拱手陪礼道“容我三天,一定将奎娃逮捕归案。”

宋捕头冷脸道:“今天必须逮到刘高奎,否则,你得随我到西安监察署衙回话。”

陈老三没辙了,只得对手下人道:“逮捕刘高奎。”

宋捕头坐着喝茶,冷脸不语。一袋烟的功夫,奎娃被五花大绑交于了宋捕头。

奎娃终被捉拿归案,缉压在监。可迟迟不问斩。这一回,李开河又来到县衙催问,师爷回答说:“案子已经上报,人命案要北京刑部批准,我们只是执行,现在批文未到,只能等着。”

李开河郁闷极了,他已经六十多岁,几经折腾身体每况愈下,听了这话,如同掉进了冰窖里。他踉踉跄跄离开县衙,走到南街秋爽斋门口,实在走不动了,便硬撑着走了进去,坐在一个角落里叫:“来壶热茶。”

这时,只听旁边雅座里传来刚劲有力的吟诗声: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李开河猛地一楞,这声音好熟,可是想不来这是谁了。正自纳闷,只见两个人出了雅座,其中一个瘦高个儿,国字型白皙脸庞,细眼睛浓眉毛,英气逼人。另一个稍矮,瘦,圆眼,也是英姿勃勃。两人年令不相上下,三十来岁光景。

李开河不看则已,这一目望去不由大叫:“方刚。”

国字形脸的青年回头一看叫道:“李叔,你咋在这儿?生基呢,我正要找他。”

李开河见问生基,那眼泪哗地流了出来,泣不成声地说:“你莫问,他被奸人害了。”

两青年也不走了,围坐在李开河桌前叫:“小二,上点心,要壶普洱。”

小二端来了油炸花生,水晶饼、炸果、春卷,四碟点心,三人又吃喝起来。

原来这国字型脸的青年,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怪杰,蒲城平虏庙人郭坚,另一个,是他的好友澄县人耿直。这段时间,他二人一直在同州府一带活动,联络东府刀客豪杰,响应孙文号召,准备推翻满清王朝。

郭坚和李开河咋认识?原来,郭坚有个姐姐,荒年时远嫁到渭河岸边三里村,与李开河家是紧邻,郭坚去姐家走亲戚,与李生基很是要好。这次起事,准备约上李生基,不料却得到他的死讯。

李开河见了郭坚,便把满腹的委屈不平道了出来,郭坚得知奎娃在押,便叫道:“哎呀,不好!”

李开河问其原因,耿直压低声音道:“老叔,你不知道,马上要'反正’了,到时候,牢里的囚犯会被放出来的。”

李开河惊问:“啥叫反正?为啥要放囚犯?”

“'反正’就是推翻清朝,清朝完蛋了,放囚犯是必然的。”

李开河惊得直打牙槎骨,可不敢放虎归山啊。他结结巴巴道:“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郭坚道:“叔你别怕,我来想办法,一定不能放虎归山。”

半月后,郭坚和耿直组织了“冯翊军”,在同州城宣布起义,他们占领了县衙,把“冯翊军”的旗帜插到“望岳楼”上。随后马上派人到监狱,提出了奎娃,拉出南城门枪毙。同时打开狱门,释放了全部囚犯。全城人欢呼同州光复。

随后,西安张风翙总督派人送来了贺信,并把“冯翊军”调往潼关,跟潼关反清武装张耀群联合,在潼关跟守城清军展开了争夺战,最终夺取潼关。

郭坚与耿直从此名声大振。

作者简介

凌琴,姓王,平生喜文学,爱绘画,好音乐,乐文史,更崇书法。多年笔耕,舞文弄墨,艰难前行,一串脚印。自以为天地间一匆匆过客,如草芥之于土地,浪花之于江河,微留划痕,仅此而已。歌曰:我所生兮渭水边,我所居兮沙之苑,此生无成兮自嗟叹,惟将余光兮写故园。


主编:李跃峰

本期小编:草庐居士

投稿邮箱:879101005@qq.com

图片来源:网络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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