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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荔文学·中篇连载·夏春晓】新婚之后(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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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泪洒翠竹

文/夏春晓 


小刘回了公安局,大队文书陪着田甜说了会闲话,便借社员来找他办事之时,对田甜说:“姑娘,办公室套间有床铺,要是累了就先歇会儿,我去去就来。”

文书走后,田甜独自坐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就信步走出大队部。一出门,见对面不远处有眼水井,一个老婆婆正在打水,田甜快步走上前去,说了声:“老人家,我来。”说着,要过井绳,手脚麻利地吊了两桶水。老婆婆取担欲挑,田甜问:“老人家,儿子呢?”

“忙责任田去罗。”

田甜闻听,就要帮老婆婆挑回去,老婆婆也没有推辞,便前头带路。

到了家里,田甜帮老婆婆把水倒进缸里,转身欲走。老婆婆忙叫住她说:“姑娘,忙啥子哟?喝碗茶再去啰。”说着,递给田甜一个小竹凳,又忙着去泡茶。田甜见老婆婆家与大队部斜对门,便想坐在这里等文书归来,也好顺便问问时雨的情况。老婆婆给田甜倒了碗茶,客气地问:“姑娘,你是啥子地方人?”

“陕西。”

“巧啰,我们这地方也有个放蜂的陕西人。”

“是叫时雨吧?”

“是啰是啰,你们认识?”

田甜不好意思在人面前讲明自己的身份,随口答道:“我和他是乡亲。”

“乡亲?那你今天是来给乡亲贺喜啰?

“贺喜?”田甜疑惑不解地问:“大妈,给谁贺喜”?

“时雨呀。他今天结婚,你当乡亲的不知道?”

“结婚?”田甜心里一惊,“大妈,时雨和谁结婚?

“献果姑娘哟。”

“献果?”

“是啰,献果跟时雨,可是走遍天下也没处找的一双好人。”

田甜只觉得耳热心跳,她用手压住自己的胸口,故作镇静地问:“大妈,我是才从陕西来的,他们的事你能给我说说吗?”

“知道不全哩。”

大队部虽然离宋献果她们队较远,可她和时雨的事,却早已为附近的群众所熟悉。当下,老婆婆就把他俩的事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田甜。

田甜一听,好似三九天兜头浇来一盆冷水,冰得她骨头缝里都往外冒冷气,心里头也好像冻成了冰棍。她没有哭,也没有泪,只是木呆呆地靠在门板上,嘴唇微张,说不出一句话,两眼发直,怔怔地望着前方。老婆婆一见慌了手脚,连连呼唤:“姑娘,姑娘!”

田甜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像从恶梦中惊醒,害怕似地看了老婆婆一眼,匆忙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跑回大队部。大队文书还没回来,田甜的包袱依旧放在办公桌上。她猛扑过去,一把将包袱搂在怀里。两股眼泪像喷涌而出的泉水再也止不住。她真想放声大哭,把眼泪哭干哭尽。可她知道这是大队部,不是哭的地方。她死死地咬住包袱角,才没有哭出声来。

田甜抽泣了好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来,发疯似地解开包袱,拿出时雨的衣服又撕又扯,她要撕碎,扯烂!撕着,撕着,又猛地停住了手。她不是心痛那两件衣料,而是手颤得没有一点点力气,一双泪眼死死地盯住那被扯乱了的衣衫,心像在刀尖上滚,在油锅里炸。

临进川前,自己千针万线,缝起了这两件衣服。细细熨密密缝,熨进了自己的满腔爱,缝进了自己的一片情,从陕西到四川,再苦再难,自己也舍不得卖,可如今谁再穿它呢!

田甜心里说不出对时雨是气,是恨,还是爱?一阵脚步声,大队文书回来了。田甜赶紧擦去眼角的泪水。文书一进门就连连道歉:“唉,一出门事就办不完,东家拉住问他的宅基地,西家叫去看他的责任田,张三打官司,李四闹分家,婆婆告媳妇,媳妇怨婆婆,真是忙死人哟。”他罗嗦了半天这才对田甜赔笑道:“同志,让您久等了。”

田甜没答应,大队文书看她神色不对,关心地问:“同志,不舒服?”

田甜摇摇头。

“累了?”

“不累。”

文书还想说什么,那位老婆婆赶来了。她先是看看田甜,然后把文书拉过一边说:“大侄子,这姑娘怕是有啥病哩。”

“你认识?”

“刚刚姑娘替我挑了一担水,在我家坐了会儿。”

“那你都给人家说了些啥子?”

“她说她是时雨的乡亲,我就把时雨和献果姑娘结婚的事告诉了她,谁知姑娘当下就不对咧。”

“啊!”文书发急道:“你呀!你呀!你真糊涂,糊涂!”

“我糊涂啥子?我是不放心,来看看,一个女人家,出门在外,难处多哩。要不,叫姑娘到我屋里歇歇去。”

“好我的糊涂大婶哩,你就别搅和了,别搅和了。忙你的去吧,忙你的去吧。”

文书连推带劝,送走了老婆婆,泡了茶,笑嘻嘻地放到田甜面前,抱歉地说:“嘿嘿,同志,事情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必瞒你了。这个,这个,说起来都是怪我们当干部的思想上犯官僚。对献果和时雨的事大队多少也听说过,虽然明知道这样办不合适,可是,可是想到他们的具体情况,也就,也就……嘿嘿,同志,你是知道的,当干部也有当干部的难处哟。太认真了不行,不认真也不行,有时候,有时候也就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啰。不过,这个,这个,其实,话又说回来,献果姑娘和时雨两个可都是好人。不过,这个,这个既然你同志寻来了,问题当然要重新考虑,重新考虑。”

“叮铃铃”,文书正唠叨不休,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他急忙跑去接电话,接完电话对田甜仍是满脸堆笑地说:“事情多哟,公社来电话,要召开队长会议,我得马上去通知。唉,干部不好当哟,跑不完的腿,说不完的嘴。嘿嘿,不过,这个,同志,你先坐,至于你的事么,莫要发愁啰,等小刘回来,我们一定想办法做献果姑娘的工作,让她把时雨还给你。哎,不不,让你们夫妻团圆!”文书边唠叨边走出门去。

文书一走,田甜的泪水又禁不住涌出眼眶。不过,这会她的心没那么乱了,脑子也清醒了些。略一思索,马上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生活和命运给她出了一道难答的题,可又必须回答,而且必须很快回答!

怎么个回答呢?和宋献果闹翻,无疑社会舆论和法律都会支持自己。可是,那样一来,不知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再说,三年了,时雨和家里音信断绝,他又是什么心肠?若非他当真会变心?会喜新厌旧?田甜摇了摇头,她相信自己对时雨还是了解的,时雨不是那种薄情的男人。但是,眼下他却又明明正在和别人举办婚礼,这又该怎么解释呢?田甜想得脑子发痛,她一心想找出答案,想着想着,心中不由得似有所悟——

按理说,男人家喜新厌旧,大都是自己的条件比较优越,不是升了官,就是发了财。可时雨一没升官,二没发财,而且在他和自己断绝音信的三年里,正是他最困难、最需要人,几乎是对生活绝望的时候,照一般规律,他所担心的应该是妻子的变心,而他却主动和自己绝交,很明显,他是怕连累自己。

至于那个四川姑娘,自己虽然没有见过她的面,可从老婆婆和文书的口里,知道她是个好姑娘,有志气,有主见。如果她真是个水性杨花的人,那么她一定会去找个当官的,有钱的。即使不是这样,凭她自己的条件,就是闭着眼睛,随便找个对象,也会比时雨强。可她却偏偏要嫁个瞎子,自己给自己找拖累,她又图了什么呢?再进一步说,三年来,如果不是她,时雨也许早就成了另一世人了。看来,老婆婆和文书说得对,他们是好人,是患难相交的一对,他们理应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可自己千里迢迢,从陕西到四川又是为了什么呢?自己早已把自己的心,自己的魂交给了时雨,如今一旦要分手,那真是摘自己的肝,挖自己的肺呀!天哪,我该怎么办呢?田甜双手狠劲地抓挠着胸口,她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团火,烧得她眼睛发烫,舌头发干,周身的血液都好像要往外涌。她抓着抓着,一下比一下慢,一下比一下慢,最后终于停了手。她没再流泪,只是拿过时雨那两件被扯乱的衣服,细心地铺抹平展,轻轻地叠着,叠着……她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对于这场矛盾,自己应该回避,应该脱身出去,有人把不幸的爱情比作苦酒,如果真是苦酒的话,那么,就让自己一个喝了吧,但愿他们幸福!

田甜慢慢站起身,打算离开这里。就这样走吗?人没见上一面,话没说一句,三年了,自己有多少话要对他说啊!即使从此分手,天各一方,有些话也应该说明白。可怎么个说法呢?到献果家去找时雨,不行,那样事情会更糟。等文书来了把他叫到大队部?也不行,这是办公地方,人来人往,不方便。更令人担心的是,他听出自己的声音,认出自己怎么办?还是不说的好。不说,胸口又憋得难受。

幸好,这里是办公室,有纸,有笔,田甜有了主意。她重新坐下,铺开纸,拿起笔,不知不觉落笔写下了“亲爱的时雨哥”几个字。写毕,又觉得不合适,正要抹掉,不防两滴泪珠落在了上边,那字立时糊成一片。田甜的手颤个不停,她再也关不住感情的闸门,紧紧地咬着嘴唇,仍旧写着,写着……

写完后,田甜把信夹在时雨的衣服里,重新包好,又给文书留了个纸条,托他把包袱交给时雨。便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可走到门口,田甜又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泪眼模糊地注视着那个包袱。不,不能这样走,今日一别,也许这辈子谁也再见不上谁,应该临走再见他一面。他不是得过一场大病,双目失明了吗?究竟怎么样,见上一面也好使人放心。既然不能到献果家去找他,也不能叫他到这儿来,倒不如去他帐篷里。他今天结婚,肯定会有人替他照料蜜蜂。到了那里,仍然假说自己是他的乡亲,托人家把他悄悄叫来。好在他看不见,只要自己不说话,他就不会认出自己。到时候多看他两眼,再把包袱亲手交给他,也就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田甜重又回到办公桌前,拿起包袱,转身出了门。

田甜问清去时雨帐篷的路,低着头急急地走着。翻过一面坡,走进一片竹林,林子里静悄悄的,竹叶沙沙响,流水呜咽着,像是陪田甜伤心,几枝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似乎在摇头叹息。田甜鼻子一酸,泪珠儿又禁不住扑簌簌往下掉。刚才在大队部想哭都不敢哭,她真想在这里痛哭一场。

越往里走,田甜越觉得浑身没有四两劲,两条腿有千斤重,思想上乱糟糟的。见了时雨到底该不该说话呢?三年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听出自己的声音?肯定会,比如自己,哪怕时隔三十年,远在天边,只要一听时雨说话,喘气,自己闭着眼睛,也会马上认出他。看来还是不说的好。田甜扶着一棵竹子,停下脚步。她想喘口气,稳稳神。站了一会,田甜慢慢抬起眼皮,往前看了看,发现有个男人正摸摸索索地朝自己走来。她心中一惊,才说跑开躲避,随即又站住,一动不动。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时雨。他那熟悉的身架,田甜一眼便认出。

原来,时雨假借解手,躲进竹林,本想等到天黑再想办法脱身,后来一想,觉得不妥当。自己眼睛失明,进竹林的时候看不见别人,别人就不一定没看到自己。时间长了不回去,肯定会来人寻。回到帐篷去,也不保险。于是凭着自己的记忆,摸索着转移地方,不知不觉摸到这儿,正好和田甜相遇。

时雨也觉察到有动静,警惕地站住。

田甜的心急促地跳动。三年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为了他,自己受了多少苦,作了多少难啊!如今他就在自己的面前,田甜真想一头扑进时雨的怀抱,打他,骂他,怨他,爱他。可是,不能啊不能,现在他已经……田甜双腿发软,一下扑倒在身旁的竹子上,两只手死劲地抓住竹竿,指甲深深地掐进了竹皮。她紧咬着嘴唇,泪,无声地流了下来,滴在那青青的竹子上。

田甜终于忍不住,不由得“呃”了一声。时雨顿时一惊,返身就往回磕磕绊绊地跑去。田甜想喊,干张着嘴,不知道该喊啥。想追,一步也迈不出去。正在她为难的时候,竹林外也突然传来高一声、低一声的呼唤:“时雨哥——时雨哥——”
田甜快步走出竹林,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边喊边走。她迎上前去,问那小男孩:“小兄弟,时雨是你什么人?”

“我姐夫。”

“哦!

这小男孩是二宝,时雨今天结婚,蜜蜂由他照管。他正在帐篷跟前玩耍,见姐姐和几个人跑来东寻西找。一问,才知道是时雨哥跑了。二宝也着了急,等姐姐他们一走,便不管蜜蜂不蜜蜂,到处寻找时雨哥。二宝因为心里有事,不愿意多搭理田甜,转身欲走。田甜忙拉住他说:“小兄弟,你要寻的那个人,朝那边跑了。”二宝一听,顺着田甜手指的方向就追。田甜又叫住他说:“小兄弟,对不起,我是时雨的乡亲,才从陕西来,他家里托我给他捎了些东西,麻烦你交给他。”田甜说着把包袱递给二宝。二宝接过包袱,撒腿跑去。田甜木然地站了一会,猛地转过身,用手绢捂着口,一溜小跑……

宋献果跑到那位陕西老乡的住处,不见时雨,急忙返回。到了小镇上,直奔车站,想看看时雨是不是在准备搭车。转过一个墙角,发现对面走过来个女人,好像有病,脚步蹒跚,东倒西歪,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用手扶着墙根。宋献果紧跑了几步,走到跟前,只见那女人面色苍白,满脸虚汗,昏迷不醒。宋献果一见,背起那女人就往医院跑。

这女人原来是田甜。她满怀悲伤离开时雨,打算回到镇上搭车去县城,找着小刘,说明情况,请她帮助自己回陕西。可是,由于受了强烈的精神打击和长期的颠簸劳累,她终于再也支持不住了。

宋献果把田甜背到医院,见一个穿白大褂戴眼镜的老医生,忙上前说道:“同志,这人得了急病。”

老者近前一看,大吃一惊:“怎么,是她?快送急救室!”

此人就是普查地方病的李苍梧教授。三天前来到这里,才刚刚开始工作。到了急诊室,李教授亲自动手抢救。好一会,田甜才缓过气来。

田甜微微睁开眼睛,看清了站在自己身旁的李教授,忙翻身坐起,一头扑进李教授的怀里,好像女儿见了父亲,失声痛哭。李教授也摘下眼镜,不住地用手绢擦着眼睛。等田甜哭声一弱,李教授劝她说:“姑娘,你现在需要安静。”当下吩咐把田甜抬到一间清静的病房里休息。同事们问他这姑娘是谁?他回答:是从陕西来四川寻丈夫的,是一个可钦佩的姑娘。李教授回头看见宋献果,问道:“姑娘,患者是你什么人?”

“不认识。”

李教授赞许地对献果说:“姑娘,做得对!”宋献果见田甜脱离了危险,因自己有事,便告诉李教授,跑回家来。回到家里,二宝告诉姐姐说,时雨哥在帐篷里等她。献果妈忙让女儿去叫时雨回来,献果摇了摇头说:“他的性子我知道,叫不回来,妈,今晚上我到帐篷去,就让帐篷做我们的新房吧!”说着,抱起新被褥出了门。并叫二宝跟上自己去抱时雨的铺盖。献果妈用衣袖擦着泪说:“这倒是结的啥子婚哟!”

到了帐篷,只见时雨怀里抱着个包袱,正在眉开眼笑。原来,时雨接过包袱,听二宝说是一个乡亲捎来的,心里便有了主意。当下回到帐逢,让二宝去叫宋献果来,他要当面给宋献果撒个谎。就说自己媳妇给自己捎来了东西,并说过还要来看他,也好让宋献果彻底打消成亲的念头,以后再找机会想办法离开这里。

宋献果见了时雨,略带羞涩地叫了声:“时雨哥。”时雨忙说:“献果妹妹,你田甜姐给我捎东西来了。”说着双手捧起包袱递给宋献果。

宋献果问:“田甜是谁?”

“就是我媳妇呀!”

“哦!”宋献果又惊又疑,急忙打开包袱,里边果然是两身男人衣服,还有鞋袜。她下意识地顺手一提,从里边掉出一封信来。

时雨伸长脖子问:“是不是还有信呢?”

“嗯。”

“献果妹妹,快念,快念!”

宋献果展开信,开始念道:

“亲爱的时雨哥: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不知道写信的是什么人,和你是什么关系。这个人,你非常熟悉,也就是你过去的妻子,现在的妹妹——田甜。”

“什么?是田甜?”时雨急忙往前凑了凑,连连催促,“献果妹,快念!快念!”

宋献果也顿时一惊,拿信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的感情,才继续念道:

“我本来不打算给你写这封信。可是,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出来好。咱们新婚未满三月,你到四川放蜂,至今音信全无。三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你。风儿拍打着门环,我误认为是你的脚步声;窗前树枝摇动,我错当成是你的身影;多少次睡梦中,我飞到了你身旁,醒来还笑声朗朗,可泪水却湿透了枕巾。就这样,我常常大睁着两眼一直熬到天亮。我也曾给你写过一封封信,但不知该寄往什么地方?春天,我问归来的家燕,可曾见你在哪一面山坡,哪一道山梁?秋天来了,我望着南飞的大雁,多想托它们给你捎几句暖心的话儿,几件御寒的衣裳!可是,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我从春盼到夏,从夏盼到秋,苦往肚中咽,泪往心里流……

终于,我不顾一切,千里寻夫来到四川。一路上我受了多少苦,作了多少难哪!我被人卖过,遇到过流氓,也曾被当作小偷抓进过派出所。我哭过,怨过,但我从来却没有灰过心,因为我的一颗心都在你身上。可是,当我千辛万苦找到你的时候,等待我的又是什么呢?

时雨哥,我说这些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不说出来,心里憋得难受。我不怨你,更不怨献果妹妹,她是个好姑娘!特别是当我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以后,我从内心里感激她。她正直善良,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三年来,我不在你身边,是献果妹妹救了你,照顾你,给了你生活的勇气和力量。你们是生死相交,理应结合,理应成为终生伴侣。我虽然心酸,悲伤,但是,伤口总有愈合的希望。

时雨哥,家里的事情一切顺利,两位老人都很健康。至于我,你们不必担心,我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

另外,我来的时候给你做了两身衣裳,两双鞋子。可是,三年了,我不知道你是胖是瘦,尺寸只能凭旧时的印象。如果不合身,就请献果妹妹改改好了。

时雨哥,代问献果妹妹好,我走了。

祝你们幸福
  田甜

下边还有个括号,里边写着:时雨哥,为了不使你担重婚的罪名,我回去就向法院申请离婚,好尽快把离婚证给你寄来。

宋献果丢掉信“哇”地一声哭着跑了。时雨早已泪流满面,大声疾呼:“田甜!我的田甜!”

宋献果跑回家里,一头扑倒在床上,嚎啕痛哭,她后悔自己不该做下这号糊涂事。献果妈一见,慌了手脚,只是连连摇着女儿:“献果!献果!”

这时,二宝进了门,献果妈忙一把拉住儿子急切地问道:“二宝,你姐这是咋哩?”

“我时雨哥老家的媳妇寻来了。”

“啊!”献果妈险些惊倒,呆了好一会,又一屁股坐到地上,连哭带说:“天哪,我苦命的献果呀!”

宋献果猛地坐起,跳下床,冲出门外,就一个劲地猛跑。献果妈急步追出,大呼小叫:“快点,快点,我献果疯了!我献果疯了!”

宋献果并没有疯,是她猛然想起了自己在镇上救的那个陕西女人,看来肯定是田甜,自己应该马上把她追回来!

宋献果一口气跑到县医院,找着李教授打听田甜的下落,李教授告诉他:“田甜已经搭车走了。

原来,田甜恢复正常后,随即想到,事情的真相,时雨和宋献果很快就会觉察,小刘再一回来,他们说不定会寻到医院来。为了不给别人增添麻烦,自己应该马上离开这里。她把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意思,给李教授一说,李教授却不同意。李教授认为田甜受刺激过重,身体亏损很厉害,需要好好休息几天。可经不住田甜再三苦求,只好答应。当下李教授给足了路费,又给带了些药品,便送她去了车站。

宋献果听说田甜已走,不由得狠狠地捶打着墙壁,痛哭道:“田甜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李教授大惑不解,这姑娘是怎么回事?她刚刚送田甜进院,还说和患者不认识,怎么这阵又叫“田甜姐”哭个不住?

李教授劝着宋献果:“姑娘,莫哭莫哭,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他见献果止住了哭声,又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宋献果。”

“怎么?你就是宋献果?”李教授赞叹不已!难得,难得啊!宋献果告诉李教授:“我是专门来接田甜姐的,谁知迟到一步,她,她走了!”说着,泪水禁不住又流了下来。

“这……”李教授无意中看了下表,惊喜地喊道:“快!最后一班车还没到发车时间,也许还来得及!”

宋献果闻听,夺门而出,飞奔车站,李教授也跟着追去。到了汽车站,只见最后一班车刚刚发动,正缓缓驶去。宋献果一急,快跑几步,一下扑倒在汽车前头,司机吓得“妈呀”一声,赶紧来了个急刹车,打开车门,跳下驾驶室,一看没发生事故,长长“嘘”了口气,接着对宋献果一声怒喝:“找死啊!”

宋献果没有在意司机的训斥,匆匆爬起直往车内瞅。李教授随后赶到。田甜就坐在车内,她隔着窗玻璃发现了李教授,忙起身下车,对李教授叫了声:“李伯伯。”

李教授欢喜过望,高兴地连连说道:“你还没走?好,好,田甜姑娘,宋献果接你来了。”

田甜一时没反应过来,问:“宋献果”

李教授答:“就是你给我说的那位四川姑娘啊。”

“是她?”田甜略怔了怔,接问:“她在哪儿?

“你看——”

田甜顺着李教授的指向看去,果见一位俊俊俏俏的四川妹子,正微笑地看着自己,而那一双秀气的大眼睛里,分明蓄着两包泪水。

二人同时向对方走去。

“你是宋献果?”

“你是田甜?”

“献果妹!”

“田甜姐!”

两个姑娘紧紧地抱在一起,各自泪水簌簌。

李教授也顿觉双眼发潮,摘下眼镜,掏出手绢一下一下的擦着。
未完待续
本文编辑;杨荔佳

作者简介

夏春晓,渭南师专中文系毕业。中共渭南市第一届代表大会代表,政协大荔县委员会第十届、十一届委员。陜西省作协会员:陜西省剧协第三届理事,渭南市第一届文联委员,渭南剧协理事,渭南作协会员。曾任大荔县文化馆创作组组长,《沙苑》主编,现任大荔作协主席。从事专业创作四十余年,共发表、出版、上演、上映各类文学、戏剧、影视作品约四百余万字,先后三十余次获中、省、市(地)级奖励。

总编:夏春晓

副总编:邢根民

顾问:马行健  张仕德

主编:李跃峰

编辑:张爱玲  高华丽 杨荔佳 魏艳玲

主办单位:大荔县作家协会

投稿邮箱:879101005@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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