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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九年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庄子阳做好了完美的计划,准备向周忆然求婚。不料,老师一个电话,打乱了全盘计划。

中秋节前一天晚上,老师把子阳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子阳,叫你过来没有别的事。你快毕业了,走之前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顺便拜托你替我做一件事。”

子阳说,“您说吧,有什么事安排我?”

“子阳,我一直比较好奇,你当初为什么要学弹钢琴?”

子阳微微笑了一下,回想起多年前的往事。

子阳生下来算是半个结巴,心平气和的时候说话还正常,一激动张嘴说话就磕磕巴巴,半天讲不出话。所以,小时候总是被伙伴嘲笑,性格也变得内向孤僻。九岁时,班级组建兴趣小组,子阳特地选了一个人少的活动——弹钢琴。钢琴小组就两个人,除了子阳,就是班里另外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小女孩。小女孩学得很快,不到一个月已经能够弹一首完整的曲子。相对来说,子阳还差得远。

有一天下雨,子阳的爸爸加班,说晚点才能接他。子阳觉得闲得没事,就想去琴室练练琴。走到琴室门口,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呤呤”的声音。侧耳细听,声音慢慢由欢快而变得低沉,好像晴朗的天空渐渐笼罩起乌云。紧接着,铿铿地下起了大雨,大风呼呼地卷起了所有的树和人。一道闪电划过天空,轰隆一声,天塌地陷。一刹那,乌云散去,阳光出来,复又平静。

自那以后,子阳每次听小女孩弹琴,总能感觉到声音还有一种声音,有时是开心,有时是生气,有时是抱怨,有时是安慰。子阳的技术也飞快进步,从钢琴神童一直成长为国际钢琴师。

子阳微笑着对老师说,“因为一个小女孩,让我发现了一种美妙的声音,才走上这条路。”

老师点点头,笑着说,“看来是个很长的故事了。以后再说吧。明天有个义演,在雨顺广场,你替我弹几首曲子,没有什么限制,想弹什么就弹什么。行吗?”听到“明天”两个字,子阳心里“咯噔”一下。明天,自己要向女友周忆然求婚,鲜花、午餐和美酒都准备好了,这可怎么办?自己等了很久了,之前一直怕表白时激动地结巴,从来没敢向忆然说出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又来了这一档子事。但转念又想到老师很看重自己,平日里经常帮助自己,当面拒绝老师也不忍心。思来想去,脸涨得通红,嘴里的话更说不出来。憋了半天,说了一个“好”字,出了门就后悔了。

周忆然这时正躺在床上,翻看手机里的照片。突然收到庄子阳的信息,说明天没法出去玩了,老师安排了任务。心里有些失落。自从来到音乐系,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就跟子阳走得近。虽然子阳并没有向自己表白,但忆然知道他还是个害羞的大男孩,愿意跟自己在一起,只是不敢说出来。昨天子阳约自己出去玩,忆然很开心,还专门去买了件新衣裳。一袭白色的连衣裙,肩部罩着蕾丝花边,穿在身上,亭亭玉立,很配得上子阳的燕尾装。没想到事与愿违,忆然便蒙着头睡去了。

第二天,忆然不想起床,就一直躺在床上玩手机。中午,朋友见她懒洋洋的,便死拉硬拽拖着她一起去逛街。换上新买的裙子,来到风调商业街,吃过饭,就沿着路边漫无目的地一直逛。过了十来个店,便走到了雨顺广场。看到中间围着一圈人,忆然和朋友也跟着凑过去。挤过人群,看到中间放着一架钢琴,旁边站着一个人,中等身材,背影有些瘦弱,穿着燕尾服,在调试钢琴。不一会,那人便整整衣衫,郑重地坐在钢琴面前。随着第一个音符跳出,《梁祝》的曲子便流淌开来。琴声悠扬,四周都安静下来,天上的白云也悠然地驻足观看。一曲奏完,人们没有鼓掌,似乎还沉浸在声音里,没有醒过来。

这时忆然的朋友肘了一下她,问道,“弹得怎样?比你们子阳好吗?”

忆然莞尔一笑,道,“不错,但没有子阳好。”说完脸不自觉地红了一下。

朋友笑道,“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正说笑着,风云突变,一团乌云从天边压过来。眼看着就要盖到广场上空,人们纷纷散开。忆然和朋友也赶紧找个地方避雨。还没走多远,淅淅沥沥的小雨就滴下来,一颗一颗地打在广场的大理石上。眼看快到了一家商店,忆然猛然听见“叮叮呤呤”的琴声,立马停下脚步。又向广场走来,留下朋友在那里一脸茫然。

忆然回到广场,轻轻地走到那人面前,原来真的是他!是子阳!看着他闭着眼睛,自由地摸弄着琴键。雨滴落在钢琴上,时快时慢,伴奏一样和着那人的琴声。这声音,好像讲述一个人的童年,然后慢慢长大,找到了爱的陪伴。这旋律,好像是雨的缠绵,又好像是风的呼喊。像是送别挚爱的好友,又像是一个人在喃喃自语,恨自己没有勇气展示自己的心怀。

一曲奏完,子阳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睁开眼,发现一位白衣仙子站在面前。笑道,“你是跟雨一起下来的吗?”

忆然不答,问道,“你是要向我求婚吗?”

子阳笑道,“原来你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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