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画读史·门前门后——油画《前门晨雾》

    严冬方过，春寒料峭；《前门晨雾》，车马稀少。

    京人惯称的“前门”其实是正阳门的俗称，与地安门(俗称后门)南北呼应。正阳门至今已有五百余年的历史，元代称丽正门，明清时改称为正阳门。老字号的“大前门”香烟也由此而得名，烟盒上正面的图案就是正阳门，反面的图则是箭楼。

    今日北京城的前身是元世祖忽必烈在金中都城东北3里处营建大都城，城周60里，辟11门，丽正门为其南正中之门。明灭元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于永乐十七年（1419年）将元大都南城垣向南移建0.8公里，丽正门则迁建到今正阳门的位置，时仍称丽正门，正统元年（1436年）改名正阳门。正统四年（1439年），为了加强京师的防御能力，在京师各城门外添建箭楼，自此出现了正阳门箭楼。在城楼与箭楼之间原有一座巨大的瓮城，南北长108米，东西宽88.6米。瓮城四向各辟一门，均为拱券式门洞。瓮城中关帝庙为九门之首，故人称“正阳关帝”，民国三年（1914年），为改善内外城间的交通状况而被改建。

    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北京增筑了外城。原计划筑城120里，四面包围内城，但因财力不足，只修包了南郊，成了“凸”字形，全长28里，有7门。在“内九外七”的明京都城门中，内城9门是：正阳门，崇文门（元代称文明门，俗称哈德门。是当时京城收税的总机关），朝阳门（元代称齐化门，城内所需粮食都从此门运进），东直门（元代称崇仁门，9门中最贫之门，为木材进京之门），安定门（元代称安贞门，此门为征战得胜而归收兵之门），德胜门（元代称健德门，为出兵征战必走之门，又称为军门），西直门（元代称和义门，因皇帝御用之水取自玉泉山，所有御水车都走此门），阜成门（元代称平则门，京西的煤炭车，大多出入此门），宣武门（元代称顺治门，宣武门外为菜市口刑场，囚车从此出入，又称死门）。外城7门是：东便门、广渠门、左安门、永定门、右安门、广安门、西便门。嘉靖四十二年又增修各门瓮城，至此完成了北京城的规模。

    外城的建成，形成了一条自正阳门通往永定门的笔直的大道,也是全城中轴线的南端。中轴线全长近16里,南起永定门,穿正阳门、紫禁城的正中心和景山中峰，最后止于鼓楼和钟楼。明代北京城龙盘虎踞，气象万千，其时诗人岳正有诗《都城郊望》赞曰：

    神鼎当年定蓟门，舆图遍览此方尊。

    天文析木三河近，王气全燕万古存。

    水绕郊畿襟带合，山环官阙虎龙蹲。

    何须百二夸周汉，一统今归圣子孙。

    说起正阳门，就不由得想起与之遥遥相望的天安门，正阳门坐南，天安门坐北。天安门是紫禁城的正门，明称承天门，清称天安门，是明清帝王到天坛祭天、地坛祭地以及大婚、亲征出入的城楼，也是颁布诏令的地方。在京都各门楼中，天安门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而正阳门的重要性也不可小觑。正阳门位于内城南垣的正中，为皇帝所专用，皇上每年两次出行，一次是冬季，到天坛祭天，另一次是惊蛰，到先农坛去耕地，都走正阳门。因为这是走“龙车”之门，只有皇帝龙车出入此门，故又称国门。

    在天安门和正阳门这两座威严四仪的城楼之间，盛放着一个举世闻名的天安门广场。在这广阔的广场上，气势轩昂地矗立着人民大会堂、人民英雄纪念碑、毛主席纪念堂、中国历史博物馆和中国革命博物馆等现代大建筑，磅礴中透着精美，宏伟中显得古朴。

    仰望南北城楼，环顾四围建筑，古老和现代的交织，庄严和艳丽的辉映，令每一个中国人都会油然而生自豪之情。站在广场中央，聆听历史录音，仿佛听到五四运动的怒吼声震长空，“四五风暴”的惊雷响彻云霄；在毛泽东主席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的宏亮嗓音中，回荡着“我爱北京天安门”的欢快歌声。

    经历过天安门广场狂欢之夜的人，就会一辈子记下这个场面，录下这个镜头。犹记空中的焰火，天女散花，五彩缤纷，难忘地上的歌舞，哪吒闹海，浪花激荡。然而最难忘的还是城楼上主席的魁伟身影，人群中总理的爽朗笑声。最初在天安门广场举办的狂欢之夜，不仅有国庆，还有五一，参加过五一的狂欢之夜的诗人公刘，曾豪情满怀地写下了一首题为《五月一日的夜晚》的诗。他这首诗不仅是文学作品，也可算一则历史记录了：

    天安门前，焰火像一千只孔雀开屏，

    空中是朵朵云烟，地上是人海灯山，

    数不尽的衣衫发辫，

    被歌声吹得团团旋转……

    整个世界站在阳台上观看，

    中国在笑！中国在舞！中国在狂欢！

    羡慕吧，生活多么好，多么令人爱恋，

    为了享受这一夜，我们战斗了一生！

    正阳门和天安门一起，惯看皇辇宫车，常听民众嗟伤，目击京师烟云，记载明清史事；正阳门又和天安门一道，耳闻民国往事，见证广场今昔，承受现代风云，分享改革成果。

    然而穿过正阳门，走到城楼的另一面，看到的却又是迥然不同的世界。一“门”之隔，北面是凛凛威仪，帝王天下；南门是芸芸众生，平民土地。

    正阳门之南的一片百姓生活区，东起鲜鱼口，西到大栅栏，现在通称为“前门地区”。在明、清两个朝代的几百年里，前门都是北京最繁华、最热闹的地区。明朝时，大运河终点码头南移，北京的商业中心从元代的积水潭、鼓楼一带南迁至前门外一带。而明清两代的主要政府机构都设在前门内的东西两侧，外地人进京办事，都会住在前门一带。尤其是清朝初年，朝廷下令内城不准建戏园，北京的戏园也都转移到前门外一带。从此，前门大街逐渐变得鼎盛繁荣，店铺鳞次栉比地排列在前门大街两侧，老字号如瑞蚨祥绸布店、内联升鞋店，马聚源帽店也都逐鹿于此，会馆、戏楼、客栈、小寺庙星罗棋布，比比皆是。据记载，当时围绕着前门一带方圆不过几平方公里的地域内，全国各地开设在这里的商业会馆就有140多家。

数十年来，前门地区衰败了。当年北京最热闹、最繁华的宝地，变成破破烂烂、乱七八糟的贫民窟。往事不堪回首，旧日何需怀念，很少有人思考造成它衰败的原因。

    前门地区的改造和复原终于提上议程，作为北京市第一批历史文化保护区，2003年，北京市政府审批通过了《前门地区修缮整治总体规划方案》。根据这一方案，在2008年建成的南北长840米的前门步行街，保存了九处上世纪初的历史建筑，恢复了41个旧有的商铺和3个中国传统建筑牌坊；保留、修缮、提高了五座建筑的艺术品质，仿建了52座具有历史风貌的建筑。“头顶马聚源、身穿瑞蚨祥、脚踩内联升”的老字号时代重新被克隆，京味文化又一次集聚在一起，久违的“铛铛车”（老北京有轨电车）也重新唤起了“老北京”的怀旧心里。

    今天，在前门大街北端，北京最大的古香古色的木质牌楼和正中写有金色大字的正阳桥，与正阳门箭楼形成了一组标志性的建筑群。北起前门月亮湾南侧、南至珠市口东大街北侧，这一占地25.85万平方米的老北京历史文化地区，正以与时俱进的崭新面貌，向世人展示中华老字号深厚的文化底蕴与前门地区历史风貌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