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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君: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寒时知冷暖,雪夜最忆君。


冬日里饮酒,与别的季节不大相同。雪夜里,一壶温酒,召唤三俩朋友,准备四五小菜,围炉闲话,只言风月,不谈正事。正可谓:莫逆相投心自暖,心有灵犀一点通。


人的身体喜温不喜寒,人的心也一样。越是清冷的天气,人心反而向往热闹与温馨。只是,快节奏的生活改变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古代交通不便,各自天涯之后,确是难得一见。友人一旦分别,心中的挂念更深,所以写诗抒怀感念友情,真情流露令人动容。反观现在,公路铁路都很发达,无论你想去哪里,只要在中国境内,坐飞机也莫过半日,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反而更远了……与古时候相比,远的不是路上的距离,而是人心,是无常的生活、琐碎的生计疏远了联络,是物欲的膨胀导致了情感的淡漠,和价值观的扭曲。




现实种种,早已消解了人们心中的赤子之心,谁还能因一时兴起,呼朋唤友,把酒言欢,心之所至情不能以?蜷缩在这过于功利的世道人心,大家都学会了理性与克制,人人都活在一种情感封闭无所依存的动荡状态,再有钱也难逃安全感的匮乏,所谓人心不古,人人都想精明的活着,若不小心坦露内心的真意反而担心令人嗤笑,或授人以柄。高山流水觅知音的佳话,在当代才是不可得的奢侈品。


然而,人心向往真情暖意,渴望爱人、朋友之间的毫无芥蒂,在尔虞我诈的世间哪怕是彼此一时一刻的性情流露,也能消解人生许多愁苦。


“酒逢知己千杯少”,若是与真正的朋友欢聚,无须虚情假意的劝酒,进退尽在感觉之间。良朋益友之间不需要排场、无须山珍海味,丰俭由人,直抒胸臆即可。许多人生的创意与理想、甚至是思想的转折与升华,就是在喝酒谈天中油然而生的。




比起政界商界那工于心计的酒局,文人之间的“酒聚”则更显清雅。1922年,我国著名现代画家丰子恺回国,到浙江上虞春辉中学教授图画和音乐,与朱自清、朱光潜等人结为好友,常常在一起“酒聚”,他们偏不爱白酒,只喝绍兴老酒。吃酒谈天,慢斟细酌,不慌不闹,各人到量尽为止,止则谈的谈,笑的笑,静听的静听。酒后见真情,酒后的丰子恺常常是一副面红耳热,雍容恬静,一团和气的风度。


后来这几位名士先后到上海,办起“立达学院”,仍继承了白马湖畔的“酒聚”习惯。开明书店开张后,索性名正言顺地成立起“开明酒会”,并且明订了入会条件:必须具有一次能喝下五斤绍兴加饭的能耐才能吸收入会。当时夏丐尊、丰子恺、叶圣陶、郑振绎和开明书店的章锡琛老板全都达到入会条件而入选。这个酒会每周举行一次,许多组稿、编辑、出版、展览等事宜都在这酒会中达成。正是应了那句:知己重逢须浪饮,平日清心不盈樽。




想来,我们平日那些大大小小的“豪饮”,有多少是出自心甘情愿,尽兴在我?角逐于人生的名利场,不停变换着自己的人生面具,那些浮躁喧嚣的生命,不知道他的灵魂正在受苦。可人生,若没有经历过苦酒的浇灌、悲酒的洗礼、闷酒的煎熬,又怎能体会与知心人把酒言欢的酣畅淋漓?


我们追求生命的完整和超然,既要有品茶般的静默淡然,也要有饮酒般的浓郁热烈。我们所有的辛苦、努力和拼搏,只为了拥有一份生命的尊严与自在,即便是冬日寒夜,大雪纷飞,依然可以保有一份赤子情怀,依然有那随传随到的知己朋友,无视岁月更替、人事变迁,自有一份“陪君醉笑三千场,不用诉离殇”的洒脱!因为,在懂你的人面前,你所追求的完整、圆满与纯粹,其实就在你自己的心中……


当寒夜问君:“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来者,便是心中有你之人了……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仓央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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