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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 子

高处不胜寒,盛世时,皇帝能力的短板还可以通过制度来弥补,但身处乱世,即使一个皇帝雄才武略有时也很难全身而退,更别提资质平庸的人。

据统计,在宋齐梁陈一百六十九年的时间区间内,皇帝这一群体几乎都是短命鬼,一年、两年、四年、八年,皇帝的更新速度和王朝的更迭一样频繁,而且许多都是非正常死亡,即使梁武帝萧衍做了四十八年天子,但还是在侯景之乱中被活活饿死。

就是宋文帝刘义隆这样身处元嘉之治盛世中的太平天子最后也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被自己的太子所杀。

是的,南朝处于世家和庶族磨合的过渡期,所以必然会产生各种矛盾,这种矛盾的具体表现就是:

皇权不稳,改朝换代频繁

作为领头羊,皇帝这一群体更是常年站在山顶被风雪所作用。

南朝的皇帝到底有多难做?

公元502年四月,萧衍称帝建梁,在当天的受禅仪式上萧衍坐在皇帝的撵车上是战战兢兢,他语重心长地对一同参乘的范云说:“我现在的心情就好比用已经腐朽的绳索驾驭着六匹骏马。”

感觉不好操作。

当皇帝第一天,萧衍就感觉这活的难度指数到底有多高。对于一个曾经频繁参与南朝事务并在前方应对过北朝入侵的精英来说,萧衍太知道当皇帝的压力到底有多大,尤其是,南朝已经失去江淮防线且内部矛盾越来越深的情况下。

相信当时如果给萧衍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肯定会选择做一个压力比较小的藩镇。

范云当然知道萧衍的苦衷:“愿陛下日慎一日。”

所以,自从当上皇帝的那天起萧衍就成为了一个工作狂,生活上也是极尽俭朴,就这,梁朝还是被各种内外矛盾所纠缠。萧衍为什么会痴迷佛学,说白了就是短暂性的逃避皇帝这一职业带给他身心上的痛苦。

当萧衍得知刺杀自己的人是六弟临川王萧宏时,萧衍哭了:“你以为做皇帝是那么容易的事吗?我的能力远超你百倍,就这每天都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唯恐哪一日复制了前朝皇帝的命运,可你呢,竟然如此痴迷皇位?”

萧衍说的是实话,乱世的皇帝根本就不是人干的

▲梁武帝萧衍  图源/剧照

可这依然不能阻止大家追求皇位的热情,包括世家、士族、宗室、藩镇等群体:

桓玄虽然建立了楚朝,但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刘裕率领北府军给灭了;刘宋宗室是一拨又一拨的以起兵的方式向建康城的皇位发起挑战;萧道成虽然以功臣的身份开创了南齐王朝,但结果又怎样...

也就是说,在南北朝的乱世,即使是那种天赋异禀的人都不一定能将皇帝的活干好,何况刘子业、刘彧这样的庸才。

再说北朝——

道武帝拓跋珪开创了北魏王朝的基业并完成了拓跋鲜卑由游牧部族到农耕部族的转换,在平城初步建立起了一套适应时代发展的体制机制。可以说,道武帝是那种文治和武功同时在线的人,但最终还是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展到行为失常的地步,说不好听点就是精神病。

40910月,拓跋珪被儿子清河王拓跋绍所杀,年仅三十九岁。

在经过明元皇帝拓跋嗣的过渡之后,北魏又迎来了一位雄主,太武帝拓跋焘在父祖创业的基础上进一步统一了北方并在和南朝刘宋的对峙中屡屡占据上风。就是这样一位猛人,最后还是没能逃脱悲剧的命运。452年三月,拓跋焘被宦官宗爱所杀。

可见,身处乱世,即使像拓跋焘这样的猛人也很难自全。后来高欢的儿子高澄拿到的也是惨死的剧本,被自己的厨子给杀了。

南北朝时,皇帝除了短命,被刺杀,或者在改朝换代的时候惨遭屠戮,大部分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行为失常。拓跋珪就不说了,南朝的刘子业、刘彧、萧宝卷等人为什么那么荒唐,难道他们就不想做一个好皇帝?

当然想,只是他们的能力和职位不匹配,只能在享乐中逃避。宋明帝刘彧为了缓解压力甚至是疯狂吃肉的节奏,直接给自己打上了“胖子”的标签。

▲宋明帝刘彧  图源/剧照

在这一群体中最典型的就是高洋,高洋的段位在高澄遇刺时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不仅成功接手了父兄的产业还更进一步称帝建立了北齐王朝。但就是这么一个能人最终还是发展到了精神病的地步,行为荒唐得离谱。

而且,北齐后来的几个皇帝和高洋也差不多,北齐被打上了“禽兽王朝”的标签。

没办法,在当时东西两魏并存又和南朝对峙的局面下,即使像高欢这样的枭雄都应对吃力,再加上内部矛盾重重,高洋不崩溃才怪。

是的,都是被头上的那顶皇冠给压的

北周宣帝宇文赟也差不多,他为什么总是做出一些无厘头的动作,就是因为,他在被关陇贵族全面包围的情况下喘不过气来,只能以荒诞来掩盖自己的无能和内心的惊慌。

隋朝末年,当宇文化及高高兴兴地坐上皇位之后才突然发现,这牌他根本就没法打,宇文化及为什么在开会时总不说话,不是他装深沉,而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乱世,能力的不足,宇文化及的命运只剩悲剧。

五代十国的皇帝后来也复制了南北朝时皇帝群体的悲剧命运,不仅在位时间极短,而且大多都是惨死的结局:朱友贞、李存勖、李从珂、刘承祐...

这些人因为在乱世中能力无法支撑起皇帝这一职位所以就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能力不足乱出牌,乱出牌又被藩镇和宗室所掩杀

难。

可以看出,乱世和历史的过渡期是皇帝群体最难做也最危险的时候。南北朝、五代的皇帝是如此,金国、蒙元这样从部落制过渡到封建王朝的国家也是如此。

金国灭掉辽宋之后就陷入了残酷的内部斗争中,血腥指数相比汉人王朝一点也不低,这其中的典型人物就是金熙宗完颜亶。完颜亶前期是一个明主,打的每一张牌都堪称经典,但后期却成了一个和拓跋珪一样的神经病,最终被海陵王完颜亮发动政变所杀。

都是压力太大导致的结果。后来,完颜亮拿到的也是一个惨死的剧本。

▲海陵王完颜亮  图源/剧照

没办法,这就是游牧部族向封建制过渡过程中所必须付出的代价。蒙元也是,内部斗争几乎贯穿了整部元朝历史。

但即使像中原王朝那样渡过磨合期并处于治世的王朝,皇帝的压力也一样大,秦始皇和汉武帝每天要处理山一样的竹简,朱元璋特羡慕大明的员工周末能睡个懒觉,康熙为了勉励自己特意写了“耐烦”两个字挂在殿中,雍正皇帝每年只在生日当天给自己放一天假...

是的,皇帝的职业考验的不仅是一个人的能力,还有精力、心力,每一个参数都是必须项

清朝的赵翼曾经讲过这么一个事:“作为大臣,他们每周都会有一次凌晨起床到宫中值班的惯例,但是皇帝可是每天都是四五点钟起床呀。”

一句话,清朝的皇帝每一天都在和人性作斗争

但这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混过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因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力出众且有非常强大的意志力,而且,有的甚至成为了桓灵、正德、同治这样的荒唐君主。

但就是正德、同治这样的人其实也是幸运的,他们毕竟生活在治世。

总结一下,任何时候职位的高低和面对的风险都是匹配的,欲戴王冠,必成其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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