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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信针车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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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3.10 中国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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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传式小说连载 

美信针车行(五)

回家之后,我跪在房间里,我妈用大皮带抽我,还说了很多意气用事的话。倒是我爸很支持我,他说他从没想到我能这么厉害(当然啰,在家我可是个乖宝宝呢),还把老师批了一顿,我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点。从此我没在高中搞过活动,专心念书,结果高考依然没考好,这证明,老方法用强迫的没有效果。我对我们家小孩都是放牛吃草,人家一个上公立大学,一个上建築系,都比我强!

09 针车行的全盛时期

有一阵子针车行生意很好,车阿倒未了(针车组装不完),连我都要下去帮忙(平时我爸妈是舍不得我干这些粗活的,让我只管念书)

针车行生意模式是这样的,爸爸出去跑业务接订单(大单通常是那些纺织业),然后组装缝纫机出货,收钱(下订当然需要付订金),並不复杂,简单到流程没什么改善空间(我大学念的是工业工程,专长是流程改善与管理,哈哈哈)

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个劳力密集行业。针车组装是这样的,先组车腳甲车阿帮(铁脚架跟木头车板),通常车阿头会去去客户那里拆箱,家里一箱箱车阿头都用纸箱封好好的,全部是日本原装进口。一台工业用针车大概接近一万块(在那个时代是很贵的),工厂如果建厂一般一订就是一二十台,利润我就保密了,反正很好赚!

忙着出货的时候,几个师傅就在亭阿脚(骑楼)组裝(这是以前,现在按规定是不行的,骑楼算人行道),我也会,不难,有点像现在的乐高玩具,装起来很快,一台大概半小时(我是说我,师傅们更快!我就常常被师傅吐槽“按呢倒赚呒工钱拉(你的组装速度赚不到钱)”)

组装还不是重头戏,送货才精采。如果是工厂就还好,如果是私人客户那就累了,差在哪里?工厂都是一楼,私人要搬进民居,那个时候很多住宅都没有电梯,我们也不用工具,吓死人了,有时候一搬五,六楼,那可是需要体力的。我跟师傅去过一次,针车台架子两个人搬,一前一后上楼梯,师傅让我在前面,他在后面,只听到他一直喊“拉高一点拉高一点”他意思是让我拉高,把重心(重量)放在他身上,知道为什么让我在前面了吗?那是疼我!看我一个小孩子不忍心,车台一百多公斤!尽管我老爸后来赚了钱生活过得还不错,我写过我就像内陆说的“富二代”,但我那是开玩笑的,经历过这种生活算什么富二代!台湾人有钱都是拼出来的!天上从没掉过钞票。

帮针车行送货的司机叫阿林啊。生意没有大到有自己的车队,送货的时候通常叫私人货车,价格便宜点。阿林啊是自己的车,妈妈喜欢叫他送,因为到了目的地他会帮忙搬(有些司机帮你搬是要加钱的!),是个很勤劳的师傅,每到过年老爸会包红包给他,四月二五(我们社区大拜拜)会喊他来吃拜拜,老爸常常告诉我“咱做生意甘那自己是不可能A,要靠大家斗阵,对郎卡好A(我们做生意不可能只靠自己,需要大家帮忙,一定要对人家好一点)”这不就是協力厂商吗?我念MBA的许多理论,其实小时候就知道了。

阿林啊有空的时候喜欢极限运动,常常去白沙湾飞滑翔翼,有次失事,听说把肺都摔破了(那么高摔下来居然还有命?运气真好,我常常在想),医生让他不能再搬重物,他就没开货车了,从此帮忙载货的人五花八门,我一个也没记住。阿林啊在五股开了一个钓鱼场(那个时候很流行,不是海钓就是钓鱼场,差别在于海钓通常要跑很远还危险,于是钓鱼场大行其道),其实应该说是我爸跟他一起开的,这件事我妈很有意见“你钓鱼就钓,白花花的钞票你丢渔池里啊”我爸没理她,我爸很少不理她。我其实是懂我爸的,他不是炫耀,这个叫义气,好像女人不大信这个,到现在我也常常跟老婆说义气的观念,她说我都是借口。

10 正德街

针车行红火了,生意非常好,我爸也当选台北県(今新北市)针车公会理事长,我妈也忽然接到里长的邀请担任邻长(我一直觉得这两件事是有关系的,不然哪能这么巧)

爸爸买了新盖的正德街的房子,看上的是跟针车行有一条小路相连。我,妹妹,阿嬷搬进去住,弟弟说他不想搬,我跟他的上下舖变成他一个人独享,想一想对他也不错。正德街只是睡觉,吃饭活动什么的还在大同北路的针车行。我记得入厝(搬进去)那天,把祖先牌位也迎进去(这个很自然,这边是自己的房子,那边是租的),爸爸上香拜甲要哭要逆(哽咽),就是在跟阿公说对不起他,都没让他享受到云云,阿嬷也在一旁拭泪,这个该是喜庆的日子忽然有点阴阴的。我一直觉得爸爸很孝顺,做什么事都想到阿公阿嬷,跟他比我差多了,父母健在就跑到上海工作,期间爸妈生病也没法照顾,直至去世,成为我一生最大的遗憾,我连“父母在不远游”这种基本的事都做不到,赚钱何用?更何况我没赚到钱,夜深人静想想,我到底是在干嘛!

正德街这边我住了十几年,发生了好几件事,首先这房子左手边是家小车床工厂,右手边则是做塑料袋的工厂(后来台湾实施了減塑政策,改成了螺丝厂,我写过他们的故事),我见证了台湾经济奇迹,都是从些小工厂开始的,怎么通过整改,慢慢考虑环保,出台法规,我一清二楚,包括我们家的美信针车行也算奇迹的一部分。后来我毕业找工作,坚持找上市公司,小公司我太清楚了,郎未起(耍不起来)。结果没有考虑到大公司的勾心斗角,一样完败哈哈哈。另外一件大事就是阿嬷是在正德街过世的,这对我的打击也很大。在这里我还认识了台湾的电影明星叶全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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