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庚子八月十五，清晨天气阴沉，细雨蒙蒙，淅淅沥沥。吃过早饭，携全家四口回老家过中秋节，和父母吃顿团圆饭。汽车在邢和公路上疾驶，一路上车辆不是太多。远处一片雾蒙蒙的，路边平时好看的风景都掩映在迷雾中。车里的音响播放着歌曲《常回家看看》，我的心早已飞回到老家。我的父母都已过八十，除了父亲常年腿脚不灵便，父母的身体并无大碍，这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大幸。我们兄弟姐妹四个，两个姐姐，一个弟弟。虽说都相距不远，但兄弟姐妹除父母生日外，其余时间见面并不多。前几天，兄弟姐姐相约八月十五相聚在老家，和父母一块吃个饭，陪老人一块过个中秋团圆节。可是，今天天公不作美，却又下起小雨。弟弟一大早打来电话说，回不去了。二姐离父母家近，说到就到。大姐家距离父母家三十多里。我一边开车，一边想着大姐的情况。我大姐今年五十多了，因为早年家里困难，在二十岁就嫁给远在几十里之外的将军墓镇的一个小山村。我想之所以姐姐嫁给姐夫，还是相家的时候，姐姐婆家有两个半导体收音机，在那时可算是一个奢侈品。姐夫比姐姐大好几岁，其貌不扬，忠厚老实。姐姐出嫁的时候我正上初三，刚刚十五六岁。当时姐夫找了一个大拖拉机，在鞭炮声中迎娶了我的大姐。我当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去送大姐。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我已经不再年轻，姐姐也嫁给姐夫三十多年了。在这些年里，姐姐姐夫风里来雨里去，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日子就如同白开水一样平淡无奇。姐夫多少年来，喂了百十只山羊，再加上早些年种植的板栗树，小日子过得虽不算太富裕，但也有滋有味。孩子们成家的成家，上大学的上大学。姐姐和姐夫平时除了忙忙农活，就是管管外甥女的孩子。姐夫无论是什么时候，总是那件老旧的衣服，我常说他是“黄鼠狼去赶集——里里外外一张皮”，就那脸上总是跟没洗一样，因此，平时我们总为这件事笑话姐夫。姐姐和姐夫差不多，未老先衰，脸上饱经沧桑，斑痕点点，跟实际年龄很不相符。尽管姐姐和姐夫家不是那么富裕，我和二姐、弟弟在邢台买房，大姐和姐夫还倾其所有，给我们都拿了不少钱。我买房时姐姐还给我拿了三万元，时隔八九年，直到前不久我才还给了大姐。二姐和弟弟还有多少钱没给大姐还呢。每当我想起这些，心里总是一阵温暖和发酸，温暖的是姐弟情深，心酸的是总觉得欠姐姐很大的人情。不管自己再困难，日子再紧巴，从没张口要我们还钱。姐姐姐夫平时话也不多，但我们有事从没拒绝过。我在外工作好久了，姐姐也从来没有求过我一件事。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不是姐姐没事，而是姐姐从来没张口求过我们，姐姐心里只装着父母，装着妹妹，装着他的两个弟弟。汽车在烟雾迷蒙的山路上奔驰着，不知不觉中已到我姐姐家。刚停车，姐姐姐夫早已在家门口迎着。我的心蓦地一颤，泪水合着雨水从脸上淌下来。我生怕姐姐看见，扭转身用手擦了一下。姐夫还是我常看到的一身衣服，脸上还是跟没洗一样。姐姐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皱纹斑斑，未老先衰的脸上淌着雨珠，满脸堆着笑迎接我们。妻子手里拿着一箱露露，姐姐接过去把我们迎进大门。一阵寒暄后，姐姐准备张罗做饭。我跟姐姐说，咱父母已经做好饭等着我们回去吃呢，另外天又下着雨，车上人又满，你们就别回去了。姐姐姐夫嗫嚅了半天，嘴里嘟囔了一大会儿。我们临走时，姐姐把给我父母的、二姐的、我家的、弟弟的礼品一一给我拿到了车上，又给我们单独拿了十多斤板栗、十多斤花生，还有豆角北瓜什么的，给我们塞满了后备箱。我的眼泪合着雨水，又从脸上淌了下来。汽车走出老远，姐姐姐夫还在挥着手，直到我们的车完全消失在雾蒙蒙的雨中。十几分钟的路程，转眼我们就回到了生养我的小山村，回到了我梦魂萦绕的家。雨还在淅淅沥沥不紧不慢地下着。母亲和二姐二姐夫在门口迎着。我们停好车，二姐和二姐夫帮我们把车上的东西一同拿回家。二姐比我大三岁，二姐上初中时候成绩也不错，人也长得标致，一米六八的身材，亭亭玉立，在我们那儿也算模样长得好的。初中快毕业了，为了让我上学，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就辍学在家了。先后在邢台和我村鞋厂打工，后来嫁到了离我们村二里地的邻村。多少年来，由于我和弟弟在邢台工作，照顾父母的重担就全落在二姐的肩上。父母家的农活，父母有个头疼脑热，二姐总是第一时间赶到父母家帮忙。尤其是农忙收获时节，二姐和姐夫忙完那头忙这头，风风雨雨几十年，二姐和姐夫从无怨言。尤其这几年，父母年事已高，难免这样那样，姐姐姐夫总是在第一时间赶到父母家。我和弟弟之所以能够安心在邢台工作，这和二姐和二姐夫的照顾有着直接关系。记得有一次，父亲大早起瘸着条腿去浇菜，菜没浇成，倒摔了个跟头，摔得头破血流。是姐姐姐夫在第一时间把父亲用车送到医院。平时父母头疼脑热都是姐姐跑到十几里的镇上去拿药。我们回老家的时候，不管多忙，姐姐姐夫都要到我们家，和我们一起陪父母吃饭。临走的时候，把时令蔬菜给我们塞满后备箱。姐姐姐夫也已经五十多了，平时在家管管栗树，农闲的时候姐夫还要到邢台打工。我有时总劝姐姐姐夫别太劳累辛苦，可他总是说，外甥的房子还有欠款没还清呢，我们没有退休，我们还得好好干。二姐和姐夫心里总是装着我的父母，装着他的两个弟弟，还装着他们的孩子。他们永远不会停歇，二姐和姐夫他们正是普天下农村人的一个缩影，为了父母，为了孩子，唯独没有他们自己。二姐和姐夫虽然很忙，但他们累并快乐着。姐夫平时总是很忙，丢了扫帚就是耙子，总是忙个不休。最近才收完板栗，今年板栗少，收了三四千斤。往年板栗多，每年上万斤。每到八月二十号前后，板栗就开始收获。每到这个时候，每天就会累得精疲力尽，每天要跑几十里地，每天要拾几百斤栗子，每天到晚上的时候腰酸腿疼，一动也不想动。晚上靠喝几口酒麻醉自己，第二天还得继续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样终日劳作着。偶尔闲的时候，我二姐就会让我二姐夫给她拍抖音，唱一段戏，或分享自己劳动成果，每天是高高兴兴的。生活也许就是这样，日子平平淡淡，波澜不惊。每个人每天都在重复着不变的节奏，尽管生活偶尔有这样那样的插曲。但生命没有终止，生活仍要继续。中午我们全家陪父母一同做饭、吃饭，满脸褶子的父母洋溢着久违的笑容，饭桌上欢声笑语冲破房顶，回荡在空气中！作者简介：冯爱平，男，中共党员，信都区浆水镇滑子村人，现在信都特殊教育学校工作，副校长，信都区作协理事，乡村美文认证作家，擅长散文写作，曾有数十篇在河北乡愁地理，邢台日报，牛城晚报发表，愿意用文字记录辉煌盛世和多彩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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