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文/卢莫愁

大厦

那座大厦，是他在这个城市继续拼下去的唯一信条。

此刻他正站在大厦前的广场上向上望，这擎天的大厦遮住大半的天空，让渺小的他感到一阵晕眩。不过他喜欢这样望着大厦，常常想着住在里面的人生活是有多么的富裕又幸福，他也想住进去，他一直都想，能住进这座大厦里是他荒谬又孤独的梦想。他低下头放松了一下脖子，苦笑着转身，往加班的地方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女人边向上看着一边发出瘆人的尖叫，同时往后混乱得退着最后瘫坐在地上，
“有人跳下来了！”。
他顺着那女人指的方向又转身往上看，瞬间，是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离他五米开外的地方，落下一个人。

脑浆飞溅出来，从落下的人头的位置绽开来，像一朵盛开的花，粘在地上、旁边的树干上，他的脚边和他的皮鞋上，那具躯体竟还抽搐了几下，鲜艳的血涌出来，给之前的脑浆铺成的花染上更艳丽的红。他懵着站在原地，来不及反应的看见了所有。那具穿着名牌的尸体，那颗不成形状的头，那坨粘在他破旧皮鞋上的脑组织。

住在这座大厦里的人了，不应该是无比幸福的吗？怎么会想死呢？
他想不通。

他挪开视线，艰难的抬头，再次望着这座变得陌生的大厦。广场上看热闹的人慢慢开始聚集，都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却把他和那具尸体一同围起来。警笛声由近到远，人群都被赶退并拦了起来，当安保人员回过神来，发现他还站在中间，像个雕塑一样，面无表情呆呆的望着面前的大厦。安保人员站在他面前瞪着他，吼他，推了他一把，他无力的向后跌去。

这时，眼前的大厦也向他坍塌过来，一点点的盖住残存的天空，慢慢的向他压下来，大厦越来越近，那阴影已经压的他无法呼吸，不过自己却也挣扎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盯着大厦压下来，压下来。

他能听到大厦那要砸碎大地的气势，在快要接触到他的前几秒，大厦溃散了。他坐起来，发现大厦消失了，在那堆砖块废墟上出现的是他的家，不是那间几十平的出租屋，而是远在千里之外几年都不敢回去的安在农村的家。二层砖瓦房映着镶在地平线的蓝天背景下，在一片废墟中，宁静的伫立着，房子的根像是深深的扎在土地里，让人感觉那么的踏实又温暖。

安保人员伸手来拉他，他自己扑腾着站起来，也没管那人嘴里说着什么，淡淡甩掉皮鞋上的脑组织，转身往人堆里走去，后面是依然存在的大厦，它当然存在，那可是很多很多人在这个城市打拼的信仰，不过不再是他的。他现在只想回家去，那个好久没回去过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