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夫子的画与诗
徐侠
关夫子是谁？关羽。为何称夫子？敬之，后人尊关羽为天神、武圣，与文圣孔子並尊，孔子是夫子，关羽也就是夫子，别有关帝、关圣帝君等称谓，都是经过神化了的身后名。关羽好读《左传》，讽诵略皆上口，难道他还擅长丹青、能吟咏？史籍未载。但问关夫子是否有诗画才华，却可以肯定，因为他是圣人，而且是神灵，圣人、神灵何所不能？
今洛阳关林、西安碑林、许昌关帝庙、松江醉白池及河北定州、广东潮州等多地都保存着一块从清代传下来的关夫子竹画碑，题为“关夫子手笔”，或“关帝诗竹”，俗称关羽竹叶诗、关羽画竹图、关羽风雨竹、汉寿亭侯风雨竹图等。画面均不一致，有三种类型，或只是两竿瘦竹静静挺立，或左右各一竹，作出一遭雨、一遭风之状，或分上下二幅，亦为雨竹和风竹，而画中都藏“诗”，它们的竹叶兼为一个个字的笔画，竟组成一首五言绝句。后两类，诗亦一分为二，以右或上为先，但每一部分都始于下面一行，不以顺序排列。
松江醉白池所藏，刻的是关夫子的风雨竹，上下两图，清雅秀美。上图竹叶稍凌乱，虽无雨点，犹可视为雨竹，下图是风竹，风很强。碑侧镌“关夫子手笔”引首小字，跋曰：“关夫子手迹世传绝少，惟都城正阳门庙中刻此二竹。余宦游少暇，未及追摹。予告归里，购得拓本，爰仿勒碑，立之净土桥庙，俾千馀年古迹流布东南，亦一大胜事也。雍正戊申贵州学使宫坊赞善郡人王奕仁志山氏识。”据跋可知，这是依北京正阳门庙中碑刻拓本仿刻，雍正戊申，为雍正六年（1728），距今二百八十多年。正阳门庙，即正阳门关帝庙，庙不大，但位处都城前门重地，颇受帝王眷顾，是北京最有名的一座关帝庙，现存明《汉前将军关侯正阳门庙碑》和清《正阳门关帝庙碑》，分别是松江的大书法家董其昌、沈荃所书。王奕仁，字鲁公，号志山，华亭人，康熙五十二年中进士，改庶吉士，授編修，充尚书馆、三朝国史馆、《省方盛典》纂修官。后提督贵州学政，升至左春坊左赞善。他为官时无暇去临摹原刻，及至致仕，购得拓本，归乡后摹仿刊石，置于净土桥庙，自诩为一大胜事。净土桥庙，见松江方志，是华亭县关帝庙一分庙，雍正四年修建，在松江府治东南南内大街东面净土桥畔。
乾隆年间，华亭张孝昌尝作《敬题汉寿亭侯风雨竹图》诗，题注：“图纵横得二十字，成五言诗云：'不谢东风意，丹青独立名。莫嫌孤叶淡，终久不飘零。’盖别曹时作。”他所见的，是当时旧刻还是新图，难以考证。值得注意的是，这首五言诗与样版有两字之异，“东风”作“东君”，“飘零”作“凋零”，细观醉白池碑拓，相竹叶，一更像“君”，一更像“飘”。就诗论诗，“东君”或“东风”无须分明，是否喻指曹操，亦不必索隐，“飘零”或“凋零”则真要辨别，用“飘零”契合画面、画题，使诗意飞动起来。故张孝昌题诗曰：“潇潇风雨别曹时，万个苍筤五字诗。此是英雄留本色，丹青千载永昭垂。”
古代风行关帝信仰，至清代中叶极盛，各地多武庙，以维系诚信、忠厚等社会道德，保佑国泰民安。松江府堪作典型，嘉庆府志载武帝庙五十多座，超过文庙两倍多。时移世变，本地武庙仅剩一座古建筑（上海大境阁），相关文物也十分罕见。醉白池诗竹碑，较之于别地的遗存，仅题材和表现技法相同，综合诗画及书法、题跋、刻工、年代、置者等项目评价，它无疑是独一无二的碑刻珍品。我们籍此可领略博大的传统文化，了解深厚的地方历史，并感知一些文人的尚武精神。
资料来源：《松江报》2012年3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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