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雪清竹写小说：水节——上巳节三月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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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候，之湄和泉儿各自沐浴过了，便谈论起那位神奇的老人来。小姐道：“老人家是什么时候不辞而别的呀？”泉儿道：“今天不知什么时辰，他好像来无影去无踪呢。”

小姐道：“那去得应该不会太远，我好生想去当面拜谢这位老人家呢！”泉儿道：“小姐的病刚刚恢复，身子还弱，不妨让泉儿替小姐找他谢谢去。”

之湄道：“我憋闷在家里太久了，很想出去透透气。按说爹爹肯定不同意的。不如我们一起出去。”泉儿闻言，见小姐态度很是坚定，便点头同意。独自去准备衣物，干粮，银两等。和小姐换上男子的装束，悄悄出后门。

刚走不远就是一个十字路口，两人不知往何方行走才是。正在踌躇，忽然看到一男一女急匆匆赶路，边走边说：“老神仙也不知道他此时在谁家里。”

泉儿听他们说“老神仙”，赶紧上前问候。那女的面色甚急，说道：“小妹妹，你们也要找老神仙呀？我们一路，一起走吧！”

原来他们是秋水庄的周通津，石翠涟夫妇，石翠涟的老母亲犯胃痛的毛病很久了，听说附近来了一位妙手回春的老神仙，个个都想去讨个方子。

之湄卧床久了，才走了几步就跟不上了，出了一身汗。路边遥遥站着一个后生，见到周通津便作揖问道：“请问您是要讨治胃痛的方子的吗？”周通津赶忙回礼应承。这后生便说道：“家师要我在此等候，告诉您，将二日所收桃叶晒干，捣末，再用井花水服一钱，可治胃痛。”

他夫妇二人闻言，立刻跪谢拜伏，口中不断说道：“哎呀呀，真的是掐手能知前后八百年的老神仙啊！怎地就知道俺们夫妻俩要来问药啦！”谢天谢地地，转头家去了。临走前，指着之湄和泉儿说，”这两位后生也是来找老神仙的，公子可以带他们过去。小人和拙荆告辞了。”

那公子闻言，笑说道：“两位后生？在下听来，却是两位姑娘。”虽然他说话声音很低，周通津夫妇也早已急匆匆转身离去，可是之湄和泉儿还是听清楚了，不由得对视一眼，又是懊恼，又是好笑。

泉儿低声道：“听来的吗？难道我们两个大活人他看不见吗？”

那公子虽然俊秀，但目光却呆滞，说道：“被姑娘说中了。小生患有眼疾，视物模糊，近日里越发严重，幸好遇见老神仙，他说要用清明的井水，制作眼药，大能明目。只因时节尚还未到，正在期待神效呢！”

”哦！失礼失礼，还请公子莫怪呀！”之湄赶紧说道。

“喂！松风师弟，你下次向别人介绍清明的时候，一定要加上古谷雨——告诉别人，清明是古时候的谷雨；谷雨是古时候的清明，好不好呀？”

之湄和泉儿突然听见一个少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清脆悦耳，急忙回头看，却见一个天生丽质的姑娘，正步伐轻盈，满面含笑地向他们走过来。

唐松风笑了笑，说道：“谷雨子师姐，有你这么不遗余力地向别人宣传，我再说的话，恐怕人家的耳朵都要起了膙子啦！”

谷雨子“噗嗤”笑了起来，看到水之湄，顿时觉得这个女孩很眼熟一般，听唐松风说，她们也是来找师父的，十分高兴，上前拉住之湄的手说：“妹妹跟我来吧！你这么娇滴滴的，别让魔教的人抓去挖心肝吃了，不如跟我们一起学道吧！”

之湄闻听少女如此说，大喜过望，恭身拜谢，谷雨子连忙伸手将她扶起来，说道：“不用客气的，我们都是跟老神仙学道，最近师父收了好多徒弟们呢！”边说边指着唐宋风说，“他也是最近师父刚收的呢，我是从小就在师父身边长大的。”说得之湄和唐松风无比艳羡。

泉儿听说，“魔教”两个字，早已胆战心惊，也弱弱地趁机问谷雨子。谷雨子笑道：“一阴一阳之谓道，这世上有正道，当然也就有魔道。魔道的存在，也是从侧面让我们进步的。但是完全不管不问，放任自流，像世人已修了福的拼命享福；造了恶的，一味地叫苦，都是不明理。”

泉儿点头称是，表示也要跟小姐一起学道。谷雨子点点头说道：“肯学就是好的。古人说，就算有七世天子命，九世状元郎，都不换做一个修行人呢！”看着众人不解的样子，又说道：“就是哪怕让你七辈子做皇帝天子，九辈子做春风得意状元郎，这么好的命，都不换做一个修行人呀！可能有人问为什么呢？因为天子状元郎的命再好，还是在红尘里生生死死轮回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被毛戴角了，可是做修行人，是可以出世间的。”众人闻言意会，各自慨叹。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唐宋风边走边吟诵着。之湄抬眼看果然路上三三五五的人们行过，都是从水边沐浴而归的，心想，这唐师兄虽然有目疾，却心明得很，不由得吟道：“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看来古人都是要过上巳节的呀！”

唐松风闻听之湄吟诵《兰亭集序》里的句子，十分惊喜，不断击掌点头致意。听到末尾一句话时候，疑惑地问道：“上巳节？什么叫上巳呀？”之湄说道：“古时候以三月第一个巳日为'上巳’，汉代即有官方的记载，这一天，无论是官还是民，都会在河边流水之旁洗头、洗脸。”

唐松风听了赞叹之湄见多识广，泉儿赶忙说：“别看我们小姐整天不出闺房，可是天天手不释卷，知道得可多啦！”之湄却急道：“泉儿胡说八道什么，在师兄师姐们跟前，之湄知道的不过是一星半点，怎么敢乱夸呀？”

谷雨子微笑道：“妹妹知识渊博，以后还要多多向你学习的。只不过妹妹所学的是智能系统的后天知识，以后要多学习慧识系统的先天知识啦！”听得之湄连连点头。

谷雨子道：“三月三上巳节，在春阳初上，木运火运交接之际，是我们国家的水节。师父说过，这一天，是利用天时、地利和地球上的洁水、春水，对我们的身体进行洗浊，荡涤尘垢，驱除疾病的佳期。古代根据五运六气的交接点，来分析人们对水节的需求性，同时根据水气智德能量的积蓄性，确定了这一空间点和时间点。”

众人闻听谷雨子讲的话是师父说过的，个个凝神屏气，仔细倾听，大感获益匪浅。

一行人边说边聊，忽然见远处山间的桃花林里，笼罩一团青雾，隐隐有妖气透发。谷雨子一见，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道：“一定是空镜山那个狐狸精来捣鬼啦！今天我一定要收了她！”

谷雨子拔剑出鞘，对唐松风说道：“师弟你保护好她们俩，我去去就来！”说着，一纵身已祭起飞剑，踏剑光流星般向那一带云霞般的桃花林飞去了。

刚近桃花林，便听到桃林中有人说话，谷雨子收了剑光，侧耳倾听。只听一个女子声音说道：“这三月三的桃花瓣我们一定要多多收采一些，”另一个声音说：“是呀，有本古书叫《四时纂要》记载着，'是月三日，取桃花片收之，至七月七日，取乌鸡血调和，涂面及身，光白如玉’，多么神奇呀！你们快去多叫一些姐妹过来采桃花吧！”便有人应承，乡间女子们三三两两进入桃花林中来。

谷雨子一时搞不清路数，也装作来采桃花的样子，拎起裙子角，采起桃花瓣来。

只见当中一个举止妖媚的女子不断地招呼村女们，向她们说道：“这三月三的桃花瓣，浸入酒中饮之，能除百病，益颜色——姐妹们，喝了三月三的桃花瓣浸泡的酒，不但能除百病，还会变得漂亮呀！”

村女们听了之后特别高兴，个个感谢这个叫莺玑的女子。当村女越来越多时，谷雨子突然发现莺玑从怀中取出一个炼就的法宝，是一枚精光湛湛的镜子！

那镜子射出的白光但凡照见哪个女子，那女子便惨叫一声，精魄被妖镜收了进去！谷雨子见状大怒，厉声喝道：“妖孽！前度的手下败将，休要害人性命！看剑！”原来上次这妖差点被谷雨子收了，狡猾得很，这次谷雨子自然加倍小心，绝不放她生路。

村女们早已吓得腰腿酸软，胆大的跑了出去，胆小的却已吓哭，寸步跑不动了。谷雨子怕伤到了村女，要速战速决，手中的雪青剑飞舞起来，不断炸裂一串串琉璃似的碧色荧雨。

狐女莺玑步步后退，手忙脚乱，见谷雨子的剑势愈加迅猛，三十六式大罗金仙水神掌犹如洪涛倾泻，翻江倒海，莺玑已成水底困兽！情急之中，鱼死网破，为了抵挡谷雨子横扫过来的一剑“水天一色”，便把还没有修炼成功的法宝桃花镜拿来抵敌。

顷刻间，那桃花镜里纷飞出数个美人，每人手中向外撒桃花瓣，纷纷粘住雪青剑，片片桃花非金非木，如光如影，瞬间雪青剑竟然失去不少的威力！幸好桃花镜尚还没有练成，功力还很低微，谷雨子大吃一惊，急忙将源源不断的内力灌注到剑端，奋力一剑，挣脱了桃花瓣，直将桃花镜斲碎！

千万片亮晶晶的白光如秋水般晃过，几个女子的魂魄夹杂着她们收采过的桃花瓣便从中散落了出来，都来向谷雨子哭拜。原来她们皆是狐妖所迷惑的女子，将其魂魄收在其中，为虎作伥，也并非本愿。终于盼来了恩人，将妖物破碎，才得脱身。

谷雨子闻言，将剑封住狐妖莺玑要穴，审问道：“从实说来！你这妖是如何骗人的？！”莺玑此时知道性命不保，颤颤说道：“求女仙饶命！求女仙饶命！我全说，没有半句谎言！三月三本是水节，这一天的天时、地利都是极好的！有神效的！可惜百姓们都不晓得……”

谷雨子将剑更用力压了压说道：“少啰嗦，这些我都知道!”莺玑答应了声：“是，是！”又说道，“前些日，我偷偷到琅嬛福地，也就是天宫的图书馆去，不料戒备森严，我便悄悄伏在路边草丛，只听看了书的人互相聊天，讲到有本《四时纂要》记载着，'是月三日，取桃花片收之，至七月七日，取乌鸡血调和，涂面及身，光白如玉’；又说，《法天生意》这本书中记载，'三月三日，采桃花浸酒饮之，除百病，益颜色，’我闻言大喜，回来便想着炼这样一个法宝桃花镜，可是才刚刚开始，就被女仙捣毁了！”

谷雨子怒道：“好好的知识，到了你这妖孽的手里，就变成害人之物！一定要收了你！免得你再去祸害人间！”说着取出一个湖色小玉瓶，念动真言，那狐妖便化作青烟，被吸进了瓶中。谷雨子将瓶塞塞上，置入怀袖。这才安慰村女，告诉她们不必担心了，妖精已经被收服。你们尽可以收采桃花瓣回去美颜，只因为这桃花携带了春天的木气，又有火德能量等诸多的信息，能够驱除百病，增益气色。另外还有枇杷叶以及很多带叶、花、苗一类的药物，也都有极佳的效果。

村姑感谢不提。谷雨子心里急着回去找之湄，泉儿，唐松风等人，便驾起剑光，顺原路飞回。

然而寻了一两遍，也没看见他三人踪影！细雨潺潺，又细细密密洒落着，望着茫茫烟柳春色，谷雨子心中一片茫然焦急。

且说谷雨子走后，三人无聊，又感到饥饿，泉儿便拿出随身带的干粮来。这些糕点都是泉儿亲手制作，平时她们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面对山珍海味也犀箸厌饫，然而此时在外，一块普通的点心也使人馋吻大开。

就在几个人拈起糕点要吃的时候，一阵翅膀扇动，毛羽纷飞，竟然把各人手中的米糕打落水中，鱼儿竞相翻出水面啄食而去。原来是一只金翅白雕打飞了几人的干粮，众人惊诧莫名，唐松风手拍额头道：“我闻到香味，一时也忘了现在是寒食节，不能吃烟火烧煮过的食物，幸亏有雕来打落了！”

之湄忙问是怎么回事？唐松风说道：“《荆楚岁时记》记载，寒食无定日，或二月，或三月，去冬至一百五日，即有疾风甚雨，谓之寒食节，又谓之百五节。秦人呼寒食为熟食节，言不动烟火，预办熟食过节也，齐人呼为冷烟节。”

泉儿道：“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动烟火，吃的也是寒食，怎么又不可以呢？”

唐松风叹气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上古的文化流传到后世，慢慢人们只承袭一个仪式，却把它的根本忘记了。譬如对普通人来说，寒食即可，他们也吃盐的；对于修身摄生者来说，如果要利用好这几天的话，就不能吃盐，不能吃烟火烧煮之物，要主动斋戒、素食甚至休谷，就容易荡涤体内五脏六腑中的阴邪之气以及病气、浊气，迎来全年的健康和幸运。”

之湄和泉儿听罢，惊问道，“那肚子饿了怎么办呢？”唐松风说道：“可以吃些未经烟火烧烤过的食物，略微垫垫饥是可以的。”

“你看，那是什么？！”听了唐师兄的话，之湄忽然看到不远处荒野地里长着一棵巨大的奇花异草，很像人参的样子。连忙跑到近前仔细查看。泉儿转头对唐松风说道：“我们小姐以前虽然不出外，但是她喜欢研究《本草纲目》，《南方草木状》等等书籍，闲暇时候就叫我到外面采集给她辨识呢！”

之湄边看边说，“这株仙草，虽然很像人参，却并不是人参，应该是商陆！《云笈七笺》中说，'商陆如人形者，杀伏尸，去面黯黑，益智不忘，男女五劳七伤，妇女产中诸病，右用面十二斤，米三斗，加天门冬末酿酒，浸商陆六日，斋戒服之。颜色充满，尸虫俱杀，耳目聪明，令人不老通神。’不知道它是否已经长成了人形？”

泉儿欣喜十分，翻出挖掘用的铲子，便要上前动手，唐松风制止道：“泉儿姑娘且慢！我听说，奇花异草的附近，往往有些毒蛇怪蟒或者其他狼虫虎豹守护，如果看到我们要动手抢它的宝物的话，只怕有危险！”

话音刚落，只见一条翠绿莹莹的美女蛇蜿蜒而至，倏地昂起头来，吓得泉儿急忙要去替小姐挡着，唐松风一把拉住了她。

那美女蛇目露凶光，盯着之湄吐出口中蛇信，嘶嘶作响，这情景诡异、艳魅、却又阴森、恐怖。之湄一反娇柔之态，镇定自若地望着蛇妖，说道：“蛇妖娘娘，我们几人路经宝地，腹饥无食，忽然看到这株商陆，不知是你的宝物。但你一年四季守着它，又有什么益处？后天就是清明，哦，不，是古谷雨，我听说，古谷雨那天的雨，叫做榆荚雨；风叫做花信风，又叫鲤鱼风；茶叫做雷鸣茶。因为此日雷初发声，摘者，可治百病，多食至四两，即仙。不如你将这商陆与大家分食，到谷雨那日，我采茶来与你食用，可仙的。”

蛇妖不语，双目狡黠地眨动，似乎在考虑之湄所说真假。

之湄见这蛇妖生得极美，但却一头白发，显得十分苍老，又对蛇妖说道：“蛇妖娘娘像你这般美貌的十分罕见，可是你却一头白发，显然是有白发症。在古籍记载中，有一个方法，在三月十一、十三日拔掉白头发，就很可能永不再生。小女曾在无意中得此真传，知道这拔白并不是把满头白发拔光，而是有日、时、以及方位的要求，要能够准确拔出哪一个区域哪一根白发，才能真正达到拔白生黑的效果。不知蛇妖娘娘是否需要小女的相助呢？”

蛇妖闻言，大出意料之外，将头低低转来转去，侧目来看之湄，揣度之湄的话的真实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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