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有爱我的一天
从长三角的历史遗迹和当下的人力结构看,皖南一带的影响力最大。皖南的河流方向一是长江,一是钱塘江,过去的皖南山间水路众多,人们就顺水流去往更大的世界。各种迹象似乎表明,人必须出去外面的大世界才能有大的成就。
到绩溪就绕不过胡雪岩和胡适两位人物,一笔写出的同一个胡字,一个是红顶商人,一个是划时代的文化人物。胡姓在皖南有成就者众多,不止一处胡氏宗祠,其中绩溪龙川的胡氏宗祠名气大。江南商埠有“无绩不成街”的说法,以彰绩溪徽商的影响力。杭州和绩溪胡雪岩的纪念地游人都不少,这是商业文明时代应有的热度,胡雪岩的经历足可以为商场中的人提醒些商业智慧。
在美国的华人教授江振勇著《舍我其谁:胡适》,共有四部,三四百万字数的大部头。十来年前买了第一部,第二部等了些年,第三第四部却一直等而不得。最近准备看看前两部,就有意去绩溪胡适故居先看看。从绩溪县城去往上庄胡适故居二十公里左右的山路,让我想像胡适当年去往县城,继而去往上海旅途的不易。临近上庄,路牌提示有一处观景停车处。果然停车可俯瞰整个新旧上庄镇和上庄村,是一个四面被山合围的小块盆地,一溪依村南流过。如今的上庄村有些资料显示是“适之村”,村子保留的主要历史遗迹除了胡适故居,还有一胡姓名人徽墨商人胡开文的故居。胡开文故居在村口最有利位置,不过上庄人偏爱胡适,把胡适的塑像立在胡开文故居门前。
胡适故居挤在新旧民居里,在巷子里七拐八拐才能到。除了一个管理人员,还有另一个游客。我问管理人员,这里平时游人多不多,她还没有回答,先来的游客接过话去:如今的人了解胡适的不多,也许再过一百年吧,会有更多人认识他。
其实胡适虽为新文化运动的重要人物,读他书的估计是不多的。毕竟胡适没有啥大众化的文学类作品,大学里也许有人读他的半部哲学史,或者《容忍与自由》。大家知道他的大约都是些故事。即便这样,也难掩他的大名。正是因为胡适人物的大众化和作品的小众,胡适故居策划人很聪明,把他难得的一个通俗作品作品放在显要位置,就是那首《希望》的诗,背景音乐是这首诗改编的《兰花草》。《兰花草》是在诗成几十年后改编成音乐的,并成为华语普及率最高的音乐之一。
故居也很有深意的选择了一首胡适改译英国勃朗宁夫人的诗《你总有爱我的一天》,这是北大中文系的学生刻制的,布置在故居院内的建筑外墙上。
我如今种下满心窝的种子,/至少总有一两粒发芽,/……我坟上开着一朵紫罗兰,——/爱的遗迹,——你总会瞧他一眼;/你那一眼吗?抵得我千般苦恼了。/死算什么?你总有爱我的一天。
这首诗让我想起胡适初回国在北大的首次演讲,引用荷马史诗《伊利亚特》的一句:如今我们回来了,你们看分晓吧?
兰花草也许就是胡适所苦苦追求的理想,一日看三回,还没有等到开花,还需要继续等待。但是胡适没有放弃,也如他改译勃朗宁夫人的诗,他仍坚信:你总有爱我的一天。
一个做学问的人,关于新文化本身,他也许看到了分晓。他想用新文化去改变更多,却没那么容易。他和陈独秀有一些相似之处,一个学者参与到时代洪流中,时代没有给予他们心中的宽容与自由。不过,如我在胡适故居碰到的那位游客,百年之后呢?你总有爱我的一天。
因为没有其他游客,我和故居的管理人员聊起来,赞赏他们关于故居里单曲循环回放《兰花草》的安排,还有墙上那首《你总有爱我的一天》的诗,这两点很快拉近了一个学者与我们这些普通游客的距离。我也说故居可买的关于胡适的图书资料太少,我买不到的《舍我其谁》三、四部,这里也没有,不堪为胡适主题的景点。这位年龄不大的姑娘说她自己有一本《舍我其谁》第一部,并很快从别处取来给我看。她似乎不知道后面还有三部,并强调说:这书好贵,她的工资不高,买的时候估计是有点舍不得的。不过最终她还是买了也算是回应了胡适的那句“你总有爱我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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